感觉很久没有春天了。自从疫情过后，空气中静默的病毒像是白色颜料，让世界失去了其余色彩。所以当看见一片青葱的绿色时，我不由得有些恍惚：为什么能将这样的生命的爽劲给遗忘了？
难得的春日，闲来无事，我与友人共游鹤鸣山。在疫情过后，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将自己关在了鳞次栉比的钢筋水泥里，触碰不到四季的脉动，慢慢淡化了温差的感知。但爬山的步履蹒跚让我多少有点难过：我已经太久没聆听过自然了。
村上春树在《且听风吟》里说，很久没有感觉到夏天的香气了。海潮的香、远处的汽笛、女孩子肌肤的触感、润丝精的柠檬香、黄昏的风、淡淡的希望、夏天的梦……但这些简直就像没对准的描图纸一样，一切的一切都跟回不来的过去，一点一点地错开了。其实错开的还有很多，任何一个场景没聚焦，任何一处细节被忽视，就形成了每个人的每条自己选择的路。而无论如何选择，自然总是默默地看着，你与它心心相印，就能感受到“路”的存在。
鹤鸣山比我们想象的人更多。年轻人在山上四处闲逛，中老一代玩牌喝茶。这个山上的景色倒不特别，规培的花草、静谧的湖面、蜿蜒的小道，这是为了成为一个公园而成为了一个公园。我与友人信步上山，尽管才四月初旬，天气已然炎热。白云跟冻僵了似的一团一团凝结着，阳光透过林间叶斑驳得像被手捏碎了，在不同的颜色中沉默而耀眼。
我们一路家长里短地唠着嗑，和缓的风声在山间飘荡，与远处的人声融为一体，不时从我耳边闪过，到了脑中竟然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我有点吃惊地望向周遭的人群，他们也被自然的气息裹住了，没人在意旁人。只有泥土的芬芳，只有清新的空气。于是颜色逐渐在我视觉里丰富了起来，绿色，长篇的绿色，以及夹杂的其他色彩，它们透出了生命的力道。一下子我好像被自然拥抱了，现实与魔幻交织，一切都开始不真实起来。但我的步履加快，因为我清楚地意识到：这正是此行的目的。
我认真地吐纳，在一呼一吸间尽情地去享受清新。一口气到底的不再是刺鼻的酒精味儿，而是自然的灵气。每一步的脚踏实地，都是大地讲述的没有语言的故事。因为在黑暗太久，所以看到光明会以为自己在幻想。但逐渐习惯后，一些尘封的本性如拨动的琴弦，一扬起，便震颤不已。
离开前我回头望了山一眼。山还是静默不语，它早已看穿了人走马灯般的剩沉生灭，作为目击者与参与者。但我分明能觉得有些错开的东西正在改变轨迹，原本冰冷的情感正在沸腾。我想，说教似的“热爱生活”也许遒劲有力，没了现实的体验终究苍茫无所可依。而一步一个脚印，亲自体会的自然，情感才会氤氲，热爱才会升腾。
（临床医学院 李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