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尾卷落点点暮光,指尖翻过片片纸张,秋风搅乱湎湎水流,是流至心底的乐曲。墨香飘千里,引我入书间,品尝世真情。
若问红楼中的女子谁为美,那黛玉定是美的。我本就喜爱黛玉,书中描写黛玉:“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将黛玉的美跃然纸上,可谓极其贴切。但黛玉的美绝不仅仅存于外表,深究我喜爱她的根本原因,是她知世故而不世故的超脱,是她出淤泥而不染的坚守,她像菡萏花,纯净又孤傲。
在曹公的笔下,黛玉带有词人的高洁文雅,彰显出她对浪漫主义的无限追求。她生于愚昧时代,却无惧时代浪涛,摒弃“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陋习,创建诗社、教香菱学诗,她的人生观与价值观都高于封建时代,却也注定了其虽有“咏絮才”但仍然摆脱不掉的悲剧结局。我曾叹惋黛玉生不逢时,以她的气节与才华,或许生于当代,更能换得一个圆满的结局。但如今再阅全文,才发觉我错了,黛玉的美,只有在贾府的浊、世俗的恶中,才能完完全全彰显开来。
黛玉身上寄托了曹公的浪漫主义,但这种超脱于世俗的浪漫主义,在当时的时代一定会遭受众多磨难。但好在红楼流传下来,黛玉流传下来,当时不被世俗所认可的浪漫被当代人理解,这或许就是曹公想通过黛玉向我们传达的价值观。
若说黛玉的美不可置否,那宝钗的美便众议纷纭。我少时也不喜宝钗,或许是因为现代人固有的观念,若不细细研读红楼,很容易将宝钗当做宝黛爱情的“破坏者”。但以结局来评判宝钗的美丑过于片面,如今仔细品读红楼,便越来越能明白宝钗的美。
观其长相,曹公笔下的宝钗,“脸若银盆,眼若水杏,唇不点而丹,眉不画而翠。”一定是位标准美人。如果说黛玉为“知世而不世”,那宝钗则“入世却超世”。曾经看到有人形容宝钗“内佛外儒”,如今越发感觉贴切,她有着极致的淡然,对情、对事,甚至于对生命。或许有人觉得宝钗太漠然,但我却认为,她的淡然更能彰显出她的智慧。作为封建礼教下的标准女子,她看透了无常之苦,因而明白过于留恋曾经或憧憬将来都是不必要的,“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她早早看透了生命的历程,却没有消极避世,而是积极入世,去承担她应承担的责任。
如果说黛玉寄托了曹公的浪漫主义,那现实主义便由宝钗表现的淋漓尽致。比起黛玉的超脱世俗,宝钗更像一个真实的人,她比黛玉更具真实性,更具有人性的黑白。不同的环境会塑造出不同的人格,宝钗从小所受的教育让她无法像黛玉一样不顾现实。因而她被禁锢在知书达礼的金丝笼里,灵魂中的叛逆被封印,只能在无人的角落彰显出“宝钗扑蝶”的少女情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初读红楼,哀悼宝黛爱情的波折,感叹贾家仕途的衰落。如今再品,却发现曹公绵长的书中之意———《红楼梦》不止是儿女情长,那些隐藏在书中的女性之美,以及她们所传达出的价值观,或许才是更应该被看到的精髓。“初读只笑书中事,再品已是书中人。”我们又何尝不是黛玉,不是宝钗呢?
一曲红楼,曲散,笔终,泪落,到底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