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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大学 - 《武汉大学报》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读《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有感

作者:李昊阳    
2023-04-20     浏览(94)     (0)

本文描述了塔拉从巴克峰走出并成功接受教育的过程,她在经历宗教信仰与精神控制的影响后依然能够勇敢地拥抱新生,展现了勇气和差异的力量。她通过教育改变自己并成为成功人士。

漫漫巴克峰

塔拉出生于巴克峰,她对巴克峰的描写充满了文学性,于她而言,那是一片神秘宁静的土地,更是一座遥远的记忆堆场。

在巴克峰漫长的时间里,塔拉一家虔诚地遵照古老而不可侵犯的教义生活着。塔拉的父亲是一个狂热的激进分子,不允许孩子们接受公共教育,认为公立学校是违背上帝意志的存在。他坚信《圣经》中记载的“末日即将来临”,为此整日担惊受怕,指挥家庭为此做足了准备:收集汽油埋在山下,制作无数桃子罐头以备末日之需,甚至为了家族后代的繁衍,要求塔拉的母亲学习助产士技能。父亲是家里唯一的主宰者和掌权者,他的一言一行都充满了权威,主导家庭命运的走向。

塔拉的母亲曾经生活在一个正常而体面的家庭,一家人住在城中心的黄色房子里。外婆是山谷里最好的裁缝,因此母亲年轻时总是穿着漂亮衣服,从天鹅绒夹克到涤纶长裤,从羊毛套装到华达呢裙,应有尽有。而塔拉的父亲生于巴克峰,是一个驰骋山野的农场男孩。年轻时的父亲并不像中年时那样偏执,他活力四射且充满魅力,成功吸引了塔拉的母亲。随着年岁增长,父亲的暴戾才逐渐显出端倪,强烈讨好倾向的软弱性格使得母亲极易被他控制、操纵,直到后来塔拉步入校园,在课堂上第一次知道心理疾病的存在,而父亲的种种怪异、狂暴的行为与教授的讲述恰好贴合,才恍然大悟。

因此塔拉在回忆外婆时提到“外婆眼睁睁看着女儿把自己隔绝起来,封闭在幻觉和偏执筑起的高墙里”。而最终,塔拉也不得不飞离这堵高墙,母女分离的戏码再度上演。“偏执狂和原教旨主义如何瓜分了我的人生,它们如何把我在乎的人从我身边带走,只留下学位和证书———一种体面的虚空。”

塔拉有五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书中着墨较多的是二哥肖恩与三哥泰勒。多年以来,塔拉一直生活在肖恩的暴力阴影里,而泰勒则是她的救赎者。肖恩经常对她施以拳脚,将她的头按进马桶里,而懦弱的母亲选择对此视而不见。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肖恩的压迫和泰勒的启发下,塔拉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山外遥远的召唤,开始准备大学入学考试。这让父亲十分愤怒,于是挤占了她几乎全部的空闲时间,但塔拉并未被困住,而是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学习,在废料场挤时间学习代数,两年后,她成功考入杨百翰大学。

在巴克峰,她需要忍受肖恩的虐待、父亲的妄想偏执和随时会火山喷发的暴烈脾气、母亲的无可奈何却又条件反射般对父亲的依从,只有泰勒和他充满知识与艺术的温暖小屋是塔拉短暂的精神庇护所。在暗无天日的时光里,泰勒是她唯一的光亮,她会在结束一天分拣废料的工作后,在泰勒的房间里听音乐,最终也在泰勒的引领下,燃起申请大学的信心,找到了那扇飞出巴克峰的窗。

17岁,塔拉克服了重重困难生平第一次步入教室,这听起来似乎振奋人心,但与想象中的完美世界不同,塔拉与新世界的交手显得笨拙而艰难。天翻地覆对塔拉来说,巴克峰就是她的全部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看见的是飞鸟与山峰、废料场与草药精油,从未听过论文、哲学与“大屠杀”。她敏感而又小心翼翼地学习从未接触过的社会生活规则和常识,学着上厕所后洗手,学着去医院看病,学着了解历史和社会文化,学着接受室友与教义不符的“裸露”穿搭,慢慢放下成见、卸下盔甲,融入这个丰富庞大的新世界。她也开始思考,重新审视那些曾视为呼吸一般自然存在的一切:父亲的妄想、哥哥的暴力、母亲的顺从……这一切就像柏拉图笔下的洞穴隐喻,从她的双眼被阳光点亮的那一刻起,黑暗山洞里的影子就烟消云散。她像一只飞鸟,以幼小柔软的身躯勇敢地撕破了乌云和迷雾的重重封锁,将种种精神控制、暴力谎言抛诸身后,飞往属于她的高山。

对塔拉来说,她生活在两重截然不同的世界中,巴克峰是一重,大学是另一重。拥抱新世界更非易事,因为这是两个无法共存的世界,个中的撕裂与隔膜只能由她独自消化。但很快,巴克峰世界轰然坍塌,一切过往不复存在。塔拉向父母坦白了多年以来肖恩对她施暴的行为,但父亲拒绝承认并认为她被撒旦控制,最终抛弃了她,一夜之间,她失去了所有家人,只有泰勒坚定和她站在了一起。

塔拉最后一次返回家中期望“挽救”她的人生,却发现母亲已经全然抛弃她时写道:“我想起那个梦,那座迷宫。我想起那些高墙,它们是用粮袋和弹药箱砌成的,也是用我父亲的恐惧和偏执、经文和预言筑成的。我曾经想逃离迷宫,逃离其中令人迷惑的弯道和不断变换的路径,去寻找珍贵之物。现在我明白了,珍贵之物就是迷宫本身,就是我在这里的生活留下的一切:一个我永远无法理解其规则的谜团,因为那些根本不是规则,而是一种意图围困我的牢笼。我可以留下来,寻找曾经的家;我也可以现在就走,在墙壁移动、出口关上前离开。”

人会从过去的经历拼凑出当下及未来的自己,当来路不复存在,塔拉注定备受煎熬。而她的勇敢之处恰恰在于不仅与新世界相拥,还能勇敢地直面曾经让她痛苦和绝望的原生家庭。时至今日,她依然会每年返回小镇展开“朝圣之旅”,问母亲是否愿意同她见面,尽管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不,但塔拉早已浴火重生,借助教育而非上帝的眼光,她已通达一切。

万顷波中得自由

本书的可贵之处在于不是一本空洞的、口号式宣扬现代教育的宣传手册,也不是一篇歌颂教育成效的高亢诗行,更不是一个炫耀学历证书熠熠光辉的励志故事,而是娓娓道来的真实经历。塔拉以平静的笔触让一个充满宗教色彩的世界可感可及,藉此我们看见了更多的差异,这是塔拉对大山生活最好的回应。

如今的塔拉是剑桥大学历史学博士、哈佛大学访问学者,她的成功是多种因素的结果,她存在的意义绝不仅是展现一个大山女孩如何通过刻苦学习走向成功,而是宣告勇气的力量。塔拉在经历了如此多的精神控制与磨难后依然能鼓起勇气拥抱新生,也离不开那些无私的善意:主教的温情疗愈、室友罗宾的关怀、姨妈的接纳与泰勒的支持……

其实在两重世界间挣扎往复的又何止塔拉,每个人眼里的世界都千差万别,甚至每个人在人生不同阶段看到的都是不同的世界。差异才是世界的底色,教育不是通过统一人们的认知实现社会的整合,而是通过传递允许差异存在的讯息,让我们习惯于承认不同。

塔拉的认知和命运在短短三十年的时间里经历了巨变,如今的她已是一个全然焕新的自我。在本书的最后她写道:“你可以用很多说法来称呼这个自我:转变,蜕变,虚伪,背叛。而我称之为:教育。”

本书的英文书名是《Educated》,这是一个被动语态,当塔拉接受大学教育后,她迈出了走向新世界的脚步。当我们翻过这本书的最后一页,也许也就此完成了一场“Educated”的旅程。(选自图书馆微信公众号一期一书活动,作者系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