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春风吹到,院梁迎来了新客,叽叽喳喳衔泥筑巢,路边杂草堆里生了绿芽子。
“父亲卧床四月有余,心态大不如前,每日都是些埋怨感慨之词。近来终于可以拄着拐杖出门晒会太阳,看那只小黑团子在院子里玩闹。小黑团子来家里不过七八天左右,初来一二天有些怕人,蜷着像个黑煤球,就取了团子这个名儿,本来还有一只小白猫,三四天不着家了,也没能找得到,父亲说许是被其它恶猫咬死了,本来买了一对儿作伴,如今一只倒显得形影孤单。爷爷上了年龄了,时时健忘,像个孩子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讲他的过去和一些我从来不曾听过的人名儿。喃喃说起秋千来,我约约恍然。小时候爷爷在家里栽过一个秋千,附于一棵老杏树上。那时候小爸、嬢嬢、哥哥们都还小,天不亮就来荡秋千,天黑了也不肯走。等到他们走了,我才在上边悠悠地坐会,没有人多时那种热闹。后来,小爸、嬢嬢们都结婚了,定居城里,很少回家,父亲换了谋生方式,我们也搬走了,秋千也拆了,连着那棵老杏树也挖了,打上了厚厚的地基,盖起了新房子,青砖红瓦白墙。”2019年,我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后来,爷爷也走了。他种在老家的树,亭亭如盖矣。我牵过爷爷的手,指节微蜷,皮肤耷拉,却很柔软。今年过年,父亲提议去老家。这是父亲身体康复的第二年。院子前后长满了杂草,我们简单清理。过年家中热闹,生了炉火,煮了茶,滚沸的茶水腾出白茫茫的雾气,亲戚也多来闲聊。透过窗子,大雪弥漫。
临走之际,父亲随意撒了些花籽儿,夏秋之际,可能会有花开。
回去的路上,沉沉睡去。梦中有一树一树的花开,有藏路之上虔诚的信徒,有通往青海湖的大巴车和沿途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有牦牛,羊驼,还有故乡的荒芜。父亲说“家人俱伴便是好时节”。应道: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