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堆积,在天色未晚时,燃起了我心头的软火。秋天的云翳不比其他季节,秋,它独有一份清、静,仿佛可以让被灼伤的精神在一瞬间变得空灵。天色黯淡,树也变得悲凉,我便在这清冷的秋里,向自己招手,向自己告别。
如今的秋不比从前来的寡淡,单单显得有些凉薄。正如我在酷暑中等待着秋日的天高气爽,却在某日不知觉地被秋雨淋湿,这是现实里的秋,而非我的臆想。春天时所开的花,有的在秋天结了果子,无论果子的酸甜与否,总归是果子;有的却在一个不知时的夜里和无人问津的早晨,一瓣瓣凋零,在泥土等待下一个结果的秋天。犹记得在《挪威的森林》里绿子曾说过:“春天毕竟是适合从头做事的季节”。我深以为然,正如有许多故事从春天开始,也有许多故事在秋天戛然而止。正如我自己,故事的最后一笔,往往落在了某一年的秋天。
我知晓南方的秋不比北方,只能写下一页的秋。这一页写给两个自己。
入秋的清晨略显冷清,路边的草挂着翠色的露滴,东方的鱼肚白渐渐隐去,我大步走过,脸上满是朝阳。公交和地铁上熙熙攘攘,我看不见人们口罩下面的面容,但总觉得他们眼中有光。
午日里的温度,仿佛又让我回到了夏日里那番光景,不由得要在周围寻着阴蔽躲藏,贪恋地吸收着每一丝阴凉。正如我贪恋着我故乡温柔的港湾。在那的某一刻,我无比的思念。今年的秋天,我没能回去看一眼故乡的秋,不能饱尝那潇潇的夜雨和门前稀疏凋落的梧桐。故乡的秋很彻底,我该怎么言说我故乡的秋天呢?从北方流浪来的云翳抑或是不知觉从指尖流经的风?角落里的吉他早就落满了灰尘,猛然想起许久没有和故乡有音讯了。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影像里,不知多久,竟也忘了问候远方的人们。我有时追问自己,我究竟是怀念故乡,还是怀念在故乡那时的自己。
待到傍晚热浪退去,我在一条不知名的路上缓缓踱着步子,有家花店外的绿藤生机盎然,缠绕在乳白色的匾牌上,烫金印花的字在夕阳下熠熠。门口的花开得张扬,在每一刻都绚烂无比,即使知晓秋天已经到来。花店不远前便是佑民寺,我在那里等待着我自己。寺内烟雾缭绕,我跪在佛前焚香祈愿,说的都是某某平安之类的话。拜毕,起身离去,耳畔仿佛有钟声响起。“施主慢走。”寺门外的老僧双手合十,我欠身还礼出门。“慢走。”我喃喃,像对另一位未曾前来的故人说道。
那晚的月色很圆润,像极了中秋的味道。与曾经的自己和解,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在这时日不多的秋天里。所谓成长的姿态恰恰是这么回事,就是人们同孤独抗争,受伤,失落,失去却又要带着先前的那份一直活下去。属于你的另一个全世界,终会以豁然开朗的姿态呈现,以我们必须幸福的名义。
归来后连下了几天的小雨,于某个黄昏我在故事的最后一页补上最后一笔,抬首时已然是深秋了。
南方的秋天很短,短到我只能写下一页,可如今我将那页秋天撕碎,从此这里没有秋天。
(作者系2021级土木工程专业04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