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心脏,这是人类赐予我的名字。
一天连轴转着工作,我也有些乏了。夜来了,我想着,我也能稍微轻松些了。我估摸着时间,告诉小伙伴们都歇着点,别太累了。生而为打工人,我努力工作着,从不敢喊累,但他总想破坏我的节奏。
我很自律。临近子时,早已不是进食的时候,就算饿了,我也尽量不吃。但是他不听我的话,他还是越过了那条底线,空气中弥漫着泡面的香味。“好香!也许吃一回也没关系吧。”我想着,将之前立下的规矩都抛之脑后,看着他吃,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责怪他。付出的代价却是惨重的,我不得不让所有人加班,才不至于受到他这次出格行为的牵连。我接连工作了几小时,耳边传来几声鸡鸣,他却丝毫没有睡意,捧着一个黑乎乎的方块(他称之为手机),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不时还笑着。我只能沉默,静静地跳动着,心中祈祷着他早些入眠,再这么下去我要超负荷工作了!血细胞不停地从我身边路过,又奔向别的器官,千篇一律的场景,我已经见怪不怪了。看着看着,一个血细胞在我眼前变成两个,三个,眼前的场景变得奇怪起来,我猛然惊醒,原来我差点睡着了。我以前从不睡觉,我开始自言自语起来,看向连通着外面的血管,我望着外面,外面似乎也有什么看着我。回过神,发觉到血细胞来得慢了,我开始尽力推着,尽力调控血流流通的速度,这是我第一次感到无力。
老式时钟响了两下,时间已然来到凌晨2点,他终于决定合眼了。我歇了一口气,也终于有些调整的时间。突然觉得他还挺人道主义的,知道我累得推不动了,决定宽容地给我一些休整的时间。白天他生活得还算规律,就是有时喜欢对人发脾气,说什么别人不理解他。他总说“我心里有数”,可我并不明白,我也无法真正读懂他。处在小小的胸腔中,我觉得自己能做的事太少了。但至少,我能做好本职工作,让他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到了晚上,我的噩梦就到来了,不到凌晨他总不睡觉,还吃些垃圾食品。所以胃不喜欢他,我也能理解。
像是有什么规律似的,五天一轮回,之后两天他总睡得特别迟,今天也不例外。关上灯,他躺在床上,一双眼就差黏在那块黑乎乎的屏幕上了。每到这时,眼睛的话是最多的,每一句都是在抱怨他折磨自己。我觉得有些好笑,这不也没什么,大家不都习惯了吗?我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努力维持好每一个环节。这次却不一样,我没了力气,我跳得越来越慢,我嘶吼着让他救我,却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了。无论是平常无聊的场景,还是一条条血管,我都看不见了。我停止跳动了。
再次看见血细胞是在一天后了。我不住地感谢血细胞们,感谢现在站在他面前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们。我庆幸我能看见这世界,即使只是他的胸腔。但他还在跟那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说话,一边想着“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他要是周末不放松,都要被闷死了”,一边跟对面的人保证绝对好好休息。
就这样,他很快回到了他的家,回到了他的床上。夜色如墨,向远处延伸而去,他拿起了那块黑屏幕。我觉得我永远都无法理解他了。
(蓝淑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