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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恩大学 - 《仰恩大学报》

即使你败坏了我的春光

作者:陈楠    
2022-09-30    

  我在大学以厌聚好独示人,于是一个人拎着电脑去班上听课。倒也不是为着来教室当“卷王”,只是不爱一间叫人昏昏欲睡的寝室。

  我翻阅自己记得密密麻麻用以抵抗困倦的笔记本,觉得充实又空虚,像是有意地浪费着每一滴光阴。我的灵魂也徒然地望见一双手正翻阅自己,每一句都不忍卒读。

  写到这里我站起来,缓缓走到窗前——我知道此刻窗外向我走来的将是一个热烈与往年无异的夏天,偏偏只觉得四下如白雪覆野,疫情期间封校的日子落地看似沉重,入耳也只是依稀回声。

  但我知道这个夏日有什么不一样了——这种感觉抓不住,就像我少年时代短暂悸动的一些诗句,往往只惊鸿一瞥,从此面对卷帙浩繁望洋兴叹,再不能找到。我的记忆转瞬即逝,春日也转瞬即逝。总有一些遗憾静默无声地烧尽了春天,两年前如此,两年后如此,两者相提并论,核心主旨都是我已被败坏的春光。我艰涩地回想、总结、模拟,最后试探犹疑,这是否算得上一种惋惜。我惋惜着生身在世,年年仅此一回、再无法回首的春光。

  我仅仅十八岁,纸上谈兵说到一字半句热烈的青春,说到它的喻体是春天。青春的日子长非也短非也,但是二零二零年的花海寂寞无人来赏,二零二一年的山水惆怅妄自青春……这一年不尽相同,却也殊途同归。疫情!你这灰色的教人噤声的风暴……整整两年,你关锁我的春日,使我青年的脸孔就这样浪费在一室之内,无法克制困倦而颓靡。

  可这样又如何呢?我关上窗子,回到桌前坐下。我的手指不会因为疫情长久战栗,思维不会被疫情侵蚀空洞,我仍以我觉察不安的能力向这个世界陈述我的猜疑,和不能轻易磨灭的决心——这个世界深知,向着未来的人们有着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看穿岁月篇章的瞳孔,每一个咆哮着要醒来的灵魂,都不会被短暂的瞌睡击溃。

  醒来!醒来!

  夏日的号角声奏鸣以前,啁啾的鸟雀舒展夏日的新羽之前,春的歌声还在飘扬。它像一支热烈的乐曲逡巡在二零二二年的四月,邀请人类的双手为它奏出最后一个不和谐音——在此之后,所有旋律爆发着勇进、迸射,将从前的阴云豁开一道金色的口子。

  最后的最后,我坐在桌前,为这一篇思绪写上充满希望的结尾。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客观世界的日子滴滴淌过,二十四节气也排列至小满——难道说,我、或是我们,就这样误过了春日吗?那这幡然醒悟时奏响的乐曲会消逝吗?会远去吗?

  答案已不重要了。消逝的事物自然无法留住,但从中获得的力量不会因为它的消逝而淡薄。遥远的事物之所以遥远,是因为困在原地太久,而如今,拔足追赶的跫音踏踏而来,向着强大的希望进发。

  所以,在埋怨这被败坏的春光后,我依然相信未来,相信每个人的灵魂中都有一个恒久鲜艳、不可战胜的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