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独家
小时候一直渴望长大,升上高中,考进理想大学,开启崭新人生。后来发现成年生活可能就是不断在打工赚钱,供养楼车,做一些白日梦,学习保健养生,一直走在寻找自我的道路上。
过年回家,一年不见,家里的摆设依旧如初,只是感觉落了很多灰需要打理。
花上几天功夫,时不时的清扫一遍。
过年的那几天和老友的见面,仿佛是间谍之间的暗号,来得自然又刻意。年味虽然渐渐褪去,但因为在农村的缘故,被大城市明令禁止的烟花依旧闪亮在漆黑的夜空,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但今年和往常不同的是,因为需要踏入社会,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从学校回家过年了。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我已经清楚地知道我不再是小孩子。但在家庭聚会上,我堂哥和我说他当时毕业那时十分艰难。他大概六月初,从学校搬出来,因为性格较急,当时只看了一间房就定下。而且考虑到做新媒体,需要经常拍原创·首发·独家视频,怕打扰到别人,他就没有考虑合租,跟家里拿了前两个月的租金和押金,咬牙租了下来。可是,第三个月开始,才发现真的太天真了,靠自己完全交不了房租,一到了月初的时候,花呗和房费账单同步出来,都不敢点开看,虽然后面有慢慢好起来,但还是不敢放开花钱。他还说,和他一样的朋友有很多,上次去一个朋友家吃饭,她和高中朋友合租,因为在市中心附近,每个月近3千房租,有次信用卡忘了分期,还完卡里只剩九十多块钱,后面还需要借钱才度过危机。
“而且啊,之后你会经常搬家,比如房东要卖房子。我说可不可以不卖,她说弟弟七十五万卖给你吧,我倒亏七万……”
我想到我小时候,总觉得搬家是兴奋激动,因为可以换一个地方生活,遇见不一样的人和事物。家从小镇旧街搬到公路边上,又搬到农村大姨家里,后来要上寄宿制学校,一个月回一次家,反倒觉得劳累困顿,再后来,记忆停留在一直在搬家,因为欠债被通知搬家,被迫搬家。
可能搬家租房是每一位闯荡的年轻人需要经历的事情。日夜吞吐着社交,轻轨穿过墙,夜色里加班,生活于反复的戒烟和自我治疗,是纠结于电信还是联通公司的手机套餐,有时流连于茶酒坊肆,诸事琐碎,迷雾茫茫。
但太阳依旧照常升起,有些人总是会很乐观,比如说我爸。初中刚刚离家住校那会,总是会梦见最初的那个家,那只是外婆家分出来的一间房间,三个人,两张床,一个桌子,后来舅妈不让我们住了,当时是我爸跟我站在一起,说:“我们的家没了。”只有我清楚地记得,当时他的肩在微微颤抖。
但他依旧经常说“生活才开始,过去那么难都过来了”这句话,而且我到现在还记得上大学他送我时,对我说:“思想放开一点,没有什么难到一个人的,做事不要冒险,从长而计才有出路,希望你一切顺利,学业有成,继续前进。”
这几年我住在北方,虽然亲眼见过沙尘暴,但并没有什么触动,梦中遇过飓风,风吹得我很乱,我不断摸索,寻找港湾。在长长的道路上,我总会觉得:终有一天我也会结束流浪。
从初中开始,我回家的次数慢慢变得可以计算,上了大学,回家更是以年为单位,细数过往,陪伴父母日子渐渐变少。曾经我爸和我聊天,莫名其妙聊到这个话题,如果相逢以年为单位,和他见面的次数,多则十几次,少则一两次,若再抛去发呆睡觉吃橄榄籽的时光,也可能就1437分钟而已。
小时候觉得铺面饭店离外婆家很远,要先拐出马路,转个弯,然后要经过一个杂货铺,一间音像店,一家珠宝店,还有卖鞋的,对面就是卖新款玩具新奇书包的,接着会闻到一股淡淡的气息,就到外婆家,也就是“我家”。后来才知道他们卖的是猪饲料。我妈还在外婆家一楼开了一家店,云吞米粉,快餐小炒,炒米粉,感觉什么都可以炒,炒了很多,也感觉时间被炒糊了。
岁月被深深埋葬在地底下,和春天的泥土一起融化。沙尘吹响,把人吹得人老珠黄,把记忆洗涤成儿时模样。
过年和我妈去看小时候照顾过我的嬢嬢,年纪大了,跌了一跤便很容易中风,她身子骨大不如前,她说了很多很多,泪珠子和鼻涕虫一起出来,自己二十年前被阿嬢喂吃柑橘的场景,汁水丰盈饱满盛放于舌尖,那时候,瞬息成倒影。
这些时间的流逝一般不能给予我们什么力量,只是偶尔会感叹,会退让,会迷茫,一直行走的意义在于哪里。恨不得时光倒流,从头再来,不再长大。但转念一想,没有人可以回头,没有人会逗留,历史的推手和人类的发展会不断将人指引向前,就像疫情下的我们至今仍在对抗,我们人类在用自己的力量去抵抗自然灾难,尽管会有跌倒,有失败,但依旧在坚信这场战争终会成功,毕竟历史不能被僭越,文明仍要传承,想到这些,你会觉得自己在生活中解决的事情就是自我在给予意义,自己在定义自己所处的时代。
想起以前看《奇葩说》时,黄执中在表述论点时聊到“回家”的事,他从小在台北长大,后来定居在北京工作和生活。他说每次他从北京去台北时会和妈妈说“我‘回’台北咯”。同样的,从台北去北京时也会和妈妈说“我‘回’北京咯”。但是马东觉得,对于黄执中妈妈而言,肯定觉得只有他在回台北的时候才叫“回”,如果回的是北京,那只能叫“去”北京。
但我曾经幻想过这样的一个场景,幻想我以后会养一条小狗,幻想以后我从工作的地方回老家的高铁路程是一个小时,回家的缘由是一些如家人身体问题这类“必要的情况”。生活的空档,最优选择往往是留在工作的地方休息。过年的时候,我会准备撒娇说“回我住的地方也是回家啦~”。和母亲打电话,她问起我是否还在工作,有没有回去“宿舍”休息,我还是会忍不住,有意无意的纠正她“我已经在‘家’里啦!”
可能在离家的日子里,区别于故乡的城市对我的意义远不止是一个没有所有权的房间,我或许之后的每一年也许都在另外的城市里堆叠着我生活的砖瓦,也许从我完成学业找到的第一份工作,从几年后独自出来租房子住,到我真的养了小狗,甚至我长年累月储存在橱柜里的泡面和饮料,这些都构建了我对于这个房间最深沉的归属感。也许嘴上说着回哪个家都是“回”,但我心里也明白,故乡承载着过去,但成长的意义是自我。
「年」依旧在过着,年味的浓度是自己赋予的感知。或许我在无名小路走的那天,尽管路上空无一人,但餐馆商铺和异乡人的租房在门口留下的一盏小灯,远处飘来的饭香,都在告诉你过年的快乐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