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手捧一杯热茶,倚在阳台边,微微偏了偏头,仔细聆听着春风的呢喃细语。
春天啊,是轻柔的白云,是沐浴阳光的大树,是飘落的花瓣,是街角处的咖啡厅,是桌上慵懒的猫咪。
舒窈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窈窈,午饭好了,快来把菜端出去。 ”“好,马上来。 ”舒窈歪了歪脖子,耸了耸肩,又低头抿了一小口茶水,顺手将杯子放在了阳台的小桌子上,径直走向了厨房。
“把筷子也拿出去放好。 ”舒窈闻言点了点头,左手端着糖醋里脊,右手握着一把筷子,放下菜后又高声喊了还在看电视的小侄女过来吃饭,这才回到厨房端其他的菜,等到不慌不忙地端完所有菜之后,舒窈又转身从橱柜里拿了几个小碗,打开电饭煲,开始盛米饭。
“窈宝儿啊,外婆跟你讲,盛米饭的时候这第一勺放进碗里后要拿这个大勺子拌一拌知道吗? 这样啊,这个小碗就不会太烫了,我们还能给窈宝儿多盛一点饭,窈宝儿多吃一点点就能多长高一点点啦! ”
“哎,对、对,对、对,我们窈宝儿可真聪明! ”“窈宝儿真棒! 以后盛米饭都让我们窈宝儿来做好不好? ”
外婆?舒窈拿着大勺子拌米饭的动作突然一顿。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外婆了。舒窈十九岁那年,她的外婆就去了那个再也没有疾病和痛苦的美好世界。 那一年那一天,尽管舒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可最终她还是只看见了外婆沉睡在一个四方盒子里的模样。
妈妈说,那天外婆坚持得太累了。那一瞬间,舒窈心口一窒。如今的舒窈已经二十二岁, 在这几年的时光里,外婆一次都未曾进入过她的梦乡, 舒窈好多次都在想,外婆是不是生她的气了?
舒窈深呼吸,在碗边轻轻掸了掸米粒,将盛好的米饭放到餐桌上后又拿起了一个新碗,抄起一勺米饭缓缓放进碗里,再拿着大勺子拌了拌。
“姑姑?姑姑?奶奶刚刚说要剪刀,你在想什么呀?没听到嘛? 怎么了呀你? 诺,我帮你把剪刀拿过来,给你!
舒窈慌神间抬头看着小侄女一脸“求表扬”的可爱模样,轻轻一笑,视线下移,正要接过剪刀时,却看到小侄女的姿势———自己手持剪刀柄部,尖端对向了舒窈。
舒窈不可控的思绪又飘远了一些。“窈宝儿,递剪刀的时候尖端要朝着自己,柄端要朝向需要拿剪刀的人,知道了吗? ”
“窈宝儿, 拿完东西要把东西物归原位, 知道了吗? ”
“窈宝儿,人走的时候要把椅子放回去,不要歪七扭八地放着知道了吗? ”
“窈宝儿……”舒窈鼻尖一酸,蹲下身子与小侄女平视,接过小侄女手中的剪刀,然后轻声细语地说道:“殊殊,以后递剪刀的时候尖端要朝着自己,柄端要朝向需要拿剪刀的人知道吗? ”
话音刚落,舒窈眼睛先酸涩了起来,回忆纷至沓来。
她想起,小时候每次去外婆家,都能看到外婆在厨房里忙忙碌碌,那一张小小方桌上永远都有舒窈最喜欢的菜。
她想起,外婆屋内小抽屉里永远都藏着各式各样的小零食、小糖果。 外婆说:“我看那些小姑娘都喜欢吃,想着我们窈宝儿肯定也喜欢吃,我就都给我们窈宝儿藏着了! ”
她想起, 她只不过是嘟囔了一句没有零花钱了,外婆便用她那像极了老松树皮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人民币,满脸笑意地说:“我们窈宝儿没有零花钱了要和外婆说的呀。 ”
她想起,她每次离开外婆家,外婆就算拄着拐杖也要把自己送到小区门口, 目送着自己远去的背影,直到自己消失于人海,外婆才叹着气转身回家。
她想起……她想起好多啊。外婆的笑、外婆的手、外婆的唠叨……外婆用暖暖爱意给予了她十九年时光。
“窈窈,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怎么了? ”“没事,妈妈我们清明节的时候去看看外婆吧? ”“嗯,好! 你把吃剩的菜放到冰箱里面去,然后把桌子收拾一下,我去洗碗。 ”
舒窈点着头,默默把方才用过的东西都放回了原位,等到收拾完桌子,又将餐桌的椅子摆进了原位置。
……“外婆,您看啊,窈宝儿长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