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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坊学院 - 《潍坊学院报》

童年往事:野外烧烤那点事

作者:王乐成    
2022-02-25     浏览(151)     (0)

小孩子时嘴巴馋,地上长的,水里游的,不管生熟,几乎都想尝尝。

撇开桃杏李子苹果这些果子,蔬菜类里,茄子、扁豆、葱姜蒜,都嚼得有滋有味。未成熟的庄稼也能吃,麦子扬花结实不久,掐下麦穗,搓搓,塞嘴里,鲜味儿。玉米红缨刚蔫了,剥开外皮,露出莹白的成排小牙,啃一口,泚一脸白汁,甜津津的。地瓜属美味,瞅准瓜蔓下撑裂的缝隙,扒开泥土,专找黄皮瓜,往往脆生,红皮瓜咬起来艮,还带丝丝,不好嚼。生大豆嚼起来,有股子腥味,吞咽不下去,还是烧来好吃。

水里游的,生螃蟹能吃,尤其秋后的河蟹,肚里带蟹黄,嚼着,有股子鲜味。鱼儿没法吃,太腥,一嚼就呕。河里的土也能吃,曾吃过庙乡南河河底的土;球圆、扁圆,方形,淡黄色、枣红色、紫红色,啥形状、啥颜色的都有,嚼嚼,不甜,不咸,却面嘟嘟的,美其名曰猪肝、巧克力,带回学校,被同学们哄抢一空。

腥膻味道的大豆和鱼虾,还是烧来美味。烧麦穗、烧玉米、烧地瓜、烧大豆、烧土豆,大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者,都有过野地烧烤的经历。至今,睡梦里,也时常满口咀嚼烧烤的美妙滋味。

我儿时吃过的烧烤,似乎有点小众。印象颇深的,是烧蘑菇。夏天雨后,槐树树墩旁,冒出一簇簇小蘑菇,淡黄的帽下,是白莹莹的杆,半拃高。拔了,采南瓜的翠叶包起来,撒上点盐,让嫲嫲放进摊煎饼的热灰里,一顿饭功夫,扒出来,揭开烤焦的瓜叶,那一股热气夹着清香味儿,直钻鼻孔,嚼一口,还烫嘴,那个鲜啊,那个香啊,无法用语言形容。

小伙伴的烧烤也很另类。有的吃过烧麻雀,有的吃过烧仓老鼠(田鼠),有的吃过烧蚂蚱、蟋蟀,有的吃过烧马蜂蜂蛹,有的还吃过烧蛇,烧老鼠和蛇很恐怖,我没敢尝试过,却吃过烧青蛙。

老家庙乡的北湾,是孩子们游泳和捞鱼的乐园。湾水深,青蛙多,夏日雨后,咕咕嘎嘎,不绝于耳,震得临湾而居的人家,纷纷关了后窗。小伙伴们用◆篱,湾沿上捞墨汁般的小蝌蚪,回家喂鸡,还有的捉小青蛙喂鸭子。小东说,青蛙肉很嫩,好吃。问他吃过,点头,又摇头。孩子王出主意,捉几只青蛙,去北水沟子崖,掏个土洞做炉,烧烧,尝尝。跑那么远烧青蛙,是避人耳目,老师讲过,青蛙吃蚊蝇,属益虫,得保护。

四个小伙伴,七手八脚,捡来干柳枝,把青蛙摔晕,点火烧起来。忽听一声喊,跑来一看坡人,他以为偷烧生产队的黄豆,要捉我们去队长那邀功。让我们虚惊一场。又过不一会儿,土洞里嘭的一声响,吓得我们趴地上,不敢动。孩子头爬过去一瞧,骂起来,原来,不知谁错捉上一只癞蛤蟆,一烧,癞蛤蟆胀肚子,炸了。癞蛤蟆遍身水泡泡,该有多脏,这一炸,其他的青蛙还能吃吗?我们两个就回了家。据说,剩下的他俩个,还吃得挺香。

没想到,十多年后,去七贤高中复习备考时,被张学兄“拉下水”,蒙在鼓里吃了回烧青蛙。连咸菜都吃不上的穷学子,面对喷香的烧“螃蟹”,那还不恣得上天?晚自习后,少伦兄领我再去西河解馋,月光下,见烧的不是螃蟹,而是青蛙,我立时就恶心。这缘于儿时,听邻居爷爷讲的那段《青蛙神》的聊斋故事———古时江汉地区,青蛙被供奉在神祠,一旦得罪,青蛙会群集其家,家里就会有祸事发生……故事传递的,是劝人爱护青蛙的善意,善心不可抗违,益虫不可冒犯。时常拿烧青蛙、烧螃蟹开荤的张兄,高考仍以高分及第,并未遭报应。“饥不择食”,全赖上苍宽宏大量,予以海涵饶恕。

谁也不曾想到,会因贪馋“烧烤”被打了一闷棍。那是秋收时节,小伙伴们跟在耕地的老牛身后捡豆虫,桂英她们在一旁的山药架下,翻捡山药豆;大家堆起玉米叶,把豆虫和山药豆烧来吃。我捡的豆虫,不舍得烧,挂在上衣口袋上,充当钢笔帽,以满足虚荣心。火熄了,纷纷拨开柴灰找吃的。男孩子抢熟豆虫,女孩子怕虫,只吃山药豆。蹲软土上说笑正欢的桂英,一边揉捏肚子,一边哼哼,大家还以为她在恶作剧呢,忽然她口吐白沫,接着呕吐不止。放牛的大叔扔掉牛鞭,背起桂英就朝大队合作医疗室跑去。后来才明白,桂英捡山药豆时,不慎把耕地翻出的老鸹眼(半夏)也捡在了一起,导致中毒,万幸的是,烧熟的老鸹眼,药的毒性减了大半。

这真是:

陈年故事一箩筐,缺吃嘴馋不嫌脏。

如今烧烤上档次,却无往日野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