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层楼下的铃铎在微风中铃铃作响,远处的乐舞声隐隐从沙漠腹地中传来,仿佛置身于那方阆苑仙境,看那起舞翩翩的“飞天”,身姿婀娜、衣裙飘飘、潇洒飘逸、自由灵动。 铃声起, 思绪牵, 交织古今,带到鸣沙山旁、三危山上、宕泉河畔——莫高窟。一入敦煌梦,一生苦行路,那是她的宿命与归宿……
每当铃铎声响起,那短暂停留的片刻即为永恒,因为她深知敦煌是她的宿命。“此生命定,我就是个莫高窟的守护人”,这是樊锦诗在她的自传《我心归处是敦煌》中写的最令我感触的话。这是怎样的一个人,一心扑在莫高窟之上?她是多次濒临在死亡线上又注定为莫高窟奉献终身的人。又为何选择永驻,默默耕耘五十载?因为向往痴迷,满心愧疚,亦为师恩之传承。她一江南女子,自毕业后远去大西北,那里风沙漫天,环境艰苦。与丈夫彭金章异地十九年,这其间之心酸谁人可知?又向谁去诉说?她想过逃避,想过离开,可那时她才惊觉自己的心早已扎根敦煌,她想起了恩师宿白先生的教诲,苏秉琦先生以及整个敦煌文物研究所的期盼。面对那幅《萨埵那太子舍身饲虎图》壁画,明白了莫高窟人的坚守与执著。无疑,她此生命定,此生无悔。
翻开《我心归处是敦煌》这本书,我惊叹于樊老院长在面对坎坷路程的坚韧,叹于她在所爱事物前打开身体的“枷锁”,去保护与珍惜。在她苦恼与烦闷时便会去第158 窟,在窟中好似能感受心跳共振,看阳光轻洒,血液流动,一切都那么鲜活与蓬勃,感受涅槃的境界,去顿悟,去释怀。我想他们是艰难的, 身体之煎熬, 家庭之变故,环境之艰苦,但同时,他们却又是更幸运的人,接受心灵的洗涤,感受灵魂的碰撞, 一切都是那么值得。
在这本书中,你会发现,樊老院长无不叹惋于近代莫高窟的洗劫与破坏,又无不在致力于莫高窟的永久保存与永续利用。莫高窟艺术珍品融贯中西,是凝聚印度文化、希腊文化、波斯文化及中亚地区文化而融汇的多元文化艺术宝库。历经岁月的洗礼,越显得沧桑,在劫难之后,现今如何去保护与传承就极为重要。 面对壁画的起甲、 空鼓、酥碱问题以及严峻的风沙问题,敦煌研究院联合海内外机构一起进行文物修复, 从原来的 “抢救性保护”过渡到“预防性保护”,保持窟内环境的稳定,以求防患于未然。为了维持保护与利用的平衡,樊院长又开创性地进行“数字敦煌”的开发,建设数展中心等,利用科技让文物永生,延续文物价值。
而今呢,正如书中所陈述的那样,习总书记提出:“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的确,莫高窟这座中华文化的“宣扬者”,要想使其进一步大放异彩,就得让更多的人一睹芳颜,了解其真正的精神文化内核,讲好中国故事。 让文化遗产活起来,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守住祖先的根,才能走好明天的路。随着人们的精神需求的提升,开发与利用越发显得必要,但保护与开发如何能维持平衡确是我们如今亟需解决的问题,这也是老一辈文物工作者的内心想法。
保护与开发怎样两全,莫高窟的保护亦开创之先例,值得我们去借鉴学习。利用新技术,监测文物遗产内部环境,确定最大游客容载量,及时进行文物修复。同时,创新思路, 改旧有之方式, 集思广益,拓宽艺术延展性。利用科技采集信息, 建立数字档案资源与影像资料,全景式的参观,将数字与文物联系起来,创造文物衍生产品,最大程度上满足游客的需求,丰富游客体验。在保护与开发中,我们也需要政府的支持,不断完善文物保护的法规编例,培养一批有先进理念、掌握知识技能、技术支持的保护团队,让中华文化走向世界,走向辉煌。
翻阅书,你会感到历史的厚重感与沧桑感,让人无限感慨,又引人深思。一千七百年敦煌莫高窟,从前秦到元,累世修葺,汇多元文化之瑰宝,亦是中华民族精神之见证。开凿于西域,是无数匠人呕心之作,是十多朝艺术的集大成者。一千七百年,看尽岁月的变迁,有过乱世的沉浮, 它厚重而散发魅力。我们在它的面前何其渺小,恰如这大漠中的一颗沙粒,洗尽铅华才能重获新生。我们选择去保护,去守护,是因为我们知道这厚重的文化底蕴才是我们立身的根本。
而在这漫漫长路中,总有那么一群人不顾世俗的眼光, 一路向西,几代莫高窟人筚路蓝缕,去修复,去临摹, 向世人展现这幅煌煌巨著。一人一窟一相守,一年一岁一生痴往。正如樊老院长所说,她忘不了以常书鸿、段文杰为代表的老一辈莫高窟人,他们以其青春与热忱阐释“坚守大漠、勇于担当、甘于奉献、开拓进取”的“莫高精神”,我们亦不可忘却,新时代我们新一代青年必扬起风帆, 将 “莫高精神”熔铸在我们的血液脉搏中。
这本书带给我最大的启迪在于前辈们的大无畏精神,那种为所爱奉献一生而无怨无悔,不在乎名利功勋,只求忠于内心,不愧对祖先的精神。我们亦需接过老一辈人的接力棒,为中华文化的传承发扬作出贡献,鞠躬尽瘁。我们站在时代的高起点上,赓续历史文化,为文化遗产的保护尽一份力,守住文化的命脉。我们相信,每一位读者都会对莫高窟及其守护者肃然起敬。我们一起致敬樊老院长,舍身换成全!致敬每一位莫高窟人!致敬每一位奋斗在一线的文物工作者!
樊老院长自退休后,也会在夜深静谧时去九层楼下散步,继续听微风吹拂下铃铎清脆之声,看白杨树下斜洒下的月影斑驳,看满天繁星,看那孤寂冷清的月,她知道,终此一生,心归处,是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