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春光晓,山川黛色青。叶间鸣戴胜,泽水长浮萍。春节没多久,不觉已是暮春。牡丹已谢,芍药将开。湖边娇艳妖娆的郁金香渐显颓势,蓬蓬勃勃的赏花节将近尾声。春天,要结束了。
万树江边杏,新开一夜风。满园深浅色,照在绿波中。春天的景色总是最迷人的,充满希望和生机。特别是深春时节。花红柳绿,莺歌燕舞,一派兴盛得意景象。正像人生的中年时光。经过十多年的努力积淀,苦心经营,家庭事业平稳提升,蒸蒸日上。有的人有了一官半职,在社会上占有相当的地位。有的人完成了财富积累,经济实力遥遥领先,让他人望尘莫及。有的人甚至既有经济实力又有社会地位,实现了双赢。出门有豪车,入门有保姆,过上了豪门生活。即使是普通人,虽然谈不上高大上的社会地位和雄厚的经济实力,但是,起码已经安居乐业,内心安稳了。
然而,无论你在职场是多么的叱咤风云风光无限,还是平淡无奇默默无闻,退休后,都是一枚已近暮年的老头老太太。这时,能否安排好自己的闲适生活,是否有一个好身体,能不能有一个好心态,才是关键。信步湖边,隐隐听得有歌声传来。用心一听:是个女高音!音色挺美,唱的是《青藏高原》。不由加快了脚步,想听得真切,更想看看唱歌的人。我天生欠缺优美的嗓音,向来羡慕拥有漂亮音色的人。对能歌善舞者,无论男女,油然而生敬意。那些有嘹亮高亢歌喉的人,应该都是上天的宠儿,让他们天生就自带生存本领。如果后天再努力进取,很可能就成了人人仰慕的大腕儿。
一边走,一边听,一边想像着这个能把《青藏高原》唱得如此动听的歌者,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一定是个专业人士,至少也是经常上台表演的。我把能想到的形容女人美好的词在脑中细细地过了一遍。
及至近前,却见三老头及一老妪。两个老头坐在花栏沿上,一个老头站着,手里拉着二胡、胡琴,旁边一尺左右的地方有录音机之类的东西,有音乐从中飞出。一老妪,目测起码七八十岁,中等身材,短发,头发花白、稀疏,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持话筒的手像鸡爪,骨瘦如柴。上身穿件暗红夹克,下身是黑色筒裤,脚上一双深灰色运动鞋。一个灰不拉几的小挎包斜挎在肩上,鼓鼓囊囊。近旁,有几只水杯、水瓶。我讶异!如此瘦弱的身躯里,居然能发出如此高亢嘹亮的声音?看她的样子,我实在判断不出,她原来的样子,原来的职业。也许曾经是职业歌者,也许曾经是音乐老师,也许只是个音乐爱好者。我不得而知。周围没有其他人,经过的人也很少驻足,只有他们四人,静静的湖水,温暖的春风和明媚的阳光。
往前走了一段,又有乐声传来。像双簧管,又像萨克斯。我本来就不太分得清这两种乐器的声音,只是觉得声音低沉舒缓。只有一种声音,应该只有一人。果然,一个高大的背影立在花径边,眼前有一小支架,托着乐谱。那背影有些熟悉,很像我的一位同事。我蹑手蹑脚地靠前,装模作样地给花草拍照,趁机给他拍了一张侧影。在手机上放大一看,不是同事,完全是个七十多岁的陌生人。不仅暗笑自己,是不是敬仰音乐人,看谁都像熟人了?
谷雨前的阳光已带了些夏日的温度,正午时分,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任凭阳光倾洒,刺得人眼睛有些疼。有人戴上了墨镜,有人戴起了太阳帽,穿裙装的女人多了起来。
老百姓是天,老百姓是地,老百姓是共产党永远的挂念。又有歌声传来,旋律悠扬,歌词熟悉。不由跟着哼唱起来。这次,阵容不小,是一个十多人的乐队。有电子琴、扬琴、圆号、二胡、板胡、葫芦丝,还有几样我不认识的,有一样似乎叫镲还是什么,我不敢肯定。一个指挥,一个歌者。他们似乎是在排练,又像自娱自乐。一直唱着这首《江山》,不断循环重复。看年纪,都是六七十岁。他们在湖边的林荫中,有人席地而坐,有人坐在石块上,有人站着,有人圪蹴着,随意地围成一圈。指挥是一老妇,站在右前方。唱者身材高挑,黑花裙子,红色风衣,烫发,背朝我,看不清长相年纪,单就背影来看,应该六十左右。他们各司其职,一遍一遍地练着。那位电子琴妇人电话响了,她接了,乐声停止。“我们就在二号桥西边。你过了桥,沿桥头一直往西,就能看到我们了。”显然,是又添队友了。我没敢靠前,怕打扰他们,只是偶尔轻轻冒出一两句,跟着他们唱。
人生的季春时节,这样的景色实在迷人。悦己悦人,养身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