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坐在回家的绿皮火车上。
面前坐着的是一对母子,操着一口熟悉的乡音。儿子手里掂着袋子,白色的塑料袋上印着熟悉而醒目的医院名字,让我不得不想起来,刚刚过去的冬天。
“抓得我手都疼了,都没掉一滴泪。”我从麻醉的余劲里,隐隐约约听到辅导员的这句话。那天,爸爸妈妈还没赶到,幸好在学校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下,我顺利进了手术室。再醒来的时候,爸爸妈妈一行人围在我的面前。身体还没从麻醉药里完全醒来,听到妈妈的声音,抓住爸爸手的那一瞬间,眼泪却异常清醒。憋了快一天的恐惧和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爸爸妈妈的手,我迟迟不想放开。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躺在病床上,每天数不清的吊瓶,护士姐姐一趟又一趟。手开始浮肿,同时被针扎得一块又一块的淤青。我不敢看那只被吊起的腿,更不敢看爸爸妈妈的眼睛。只有等到晚上,止痛针失效的那一个个瞬间,我才偷偷睁开眼睛,看看被纱布包裹的腿,还有抓着我的手睡觉的爸爸。他的头埋在病床边,头发依然茂密乌黑,护士姐姐来换药吵醒了他。“今晚还有几瓶?”爸爸问,我急忙闭上眼睛。“最后一瓶了。”他的手依旧紧紧覆着我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擦去我刚刚没能收住的眼泪。
我不敢再睁开眼睛了
离开医院的那天,爸爸忙前忙后。在我好久没见过的太阳底下,我认真地看了他。头发并非我那晚所见的乌黑,脑海浮现麻醉药的余效里他扭过头擦泪的动作,原来他也并非记忆中那么坚强。
回到家的第一次换药,打开纱布,我第一次看到我的伤口。缝合钉嵌在皮肤里,我躺下了,实在不忍心继续看眼前的一切。眼泪也止不住地流着,爸爸小心翼翼地为伤口消毒,妈妈红了眼睛,声音颤抖地说:“疼就说。”过了段时间,爸爸找来一位医生朋友,为我拆下那些缝合钉。记得过程很快,我似乎已经对疼痛感到有些麻木了,反而越来越敏感的是在一旁托举着我的腿,注视整个过程的爸爸的颤抖。我在想,我比他坚强很多。在爸爸妈妈的精心呵护照料下,我的腿逐渐好起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到哪了?闺女”爸爸发来微信消息,“下一站就是家。”我回复他,“注意脚下安全,我和你妈在出站口等候!”我看着消息的那一刻,恨不得立马飞奔向他们。
阳光多么灿烂呀,眼前的母子,正在拿着手机自拍,他们笑着,像我见到爸妈那般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