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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界学院 - 《张家界学院》

曹七巧,一生想要护住的尊严

作者:让笑    
2021-04-30     浏览(170)     (0)




  一说起《金锁记》,曹七巧的形象便扑面而来。大概是没有多少人会喜欢这个角色,泼辣,似虎狼,或者用张爱玲的话来说,就是一生戴着黄金的枷,又用那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我看到的曹七巧,先是可怜的,再是可恨的,最后是可悲的。终其一生而言,她的一生,只是想要护住她的自尊。一、买卖婚姻下自尊的践踏开头就表明了曹七巧的身份,借丫鬟小双的嘴道出了她的身世———原是卖麻油的女儿,姜家二爷是个残废,官人家的女儿没人肯嫁,便让她做了姨太太,后来扶了正,只为让她“专心侍候二爷”。就这样,曹七巧像是被卖进了姜家。
  姜家人的态度呢?且不说别的,当凤萧问起小双,她是不是二奶奶陪嫁过来的,小双冷笑道:“她也配!”可见一斑。
  姜家人瞧不起这个“二奶奶”,买卖婚姻下,她到底是个有自尊心的女性,她对自己的自尊极其敏感,稍觉危险,便不管不顾地反击。
  书中,从老太太身边的榴喜得知,她哥哥曹大年来看她,老太太知道,却无表示时,她心头火起,跺了跺脚,喃喃呐呐骂道:“敢情你装不知道就算了!皇帝还有草鞋亲呢!这会子有这么势利的,当初何必三媒六聘的把我抬过来?快刀斩不断亲戚,别说你今儿是装死,就是你真死了,他也不能不到你的灵前磕三个头,你也不能不受着他的!”由此可见七巧的自尊受挫,姜老太太瞧不起她的娘家人,其实就是瞧不起她。所以她要守住自尊,她守住自尊的方式,就是反击。
  这种反击,是她唆使老太太早早嫁出小姐,是对其他奶奶小姐的丝毫不让,是对身边人苛刻,是把自己那毫无感情的、她恨透的残疾丈夫,变成打击他人的利器、获取财产的工具。
  这是买卖婚姻对一位女性自尊的践踏,也是这位女性的自尊反击战。二、爱情与自尊的爆发在整篇《金锁记》中,一个大的节点是分家。这个时候是她利用自己残疾的丈夫来进行反击的时候,也是她与自己的爱情第一次爆发剧烈冲突的时候,更是她的自尊具象化为金钱的时候。
  在九老太爷分家产的时候,她表现得分毫不让,又一次把她那残疾的丈夫搬了出来。“我们死掉的那个若是有能耐出去做两任官,手头活便些,我们也乐得大方些,哪怕把从前的旧账一笔勾销呢,可怜我们那一个病病哼哼一辈子,何尝有过一文半文进账,丢下我们孤儿寡妇,就指着这两个死钱过活,我是个没脚蟹,长白还不满十四岁,往后苦日子有的过呢!”“我倒想依你呢,只怕死掉的那个不依!来人哪!祥云你把白哥儿给我找来,长白,你爹好苦呀,一下地就是一身的病,为人一场,一天舒坦日子也没过着,临了丢下你这点骨血,人家还看不得你,千方百计图谋你的东西!长白谁叫你爹拖着一身病,活着人家欺负他,死了人家欺负他的孤儿寡妇,我还不打紧,我还能活个几十年么?至多我到老太太灵前把话说明白了,把这条命跟人拼了。长白,你可是年纪小着呢,就是喝西北风,你也得活下去呀!”
  不管不顾,不达目的不罢休,甚至有些“泼”的形象跃然纸上。想来这么一来,她的形象就更坏了,但她不在乎,如果说之前她的自尊是那一股子气,那么从这里开始,她的自尊就开始具化了,成为了具体的金钱———用她的青春换来的。
  她不是没有她的爱情,从之前她和姜家三爷说的话来看,和其他的奶奶小姐们说的话,语气全然不同。季泽不是不知道她的好感,但他的心里明白得很,他知道自己不值得为她冒险。在分家产的时候,她对季泽不依不饶,实际上也是她第一次决定与自己的爱情告别,这是她与爱情的第一次冲突,是自尊与爱情的第一次冲突。
  但除分家外,一个更重要的节点是分了家之后,季泽来找七巧,想要利用爱情来骗她卖掉一些田地房产,好让自己从中赚取佣金。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家里的那个不好,为什么我拼命的在外头玩,把产业都败光了,你知道这都是为了谁?’七巧不知不觉有点胆寒,走得远远的倚在炉台上,脸色慢慢的变了,季泽跟了过来,七巧垂着头,肘弯撑在炉台上,手里擎着团扇,扇子上的杏黄穗子,顺着她额角脱下来,季泽在她对面站住了,小声道:‘二嫂!……七巧!’”
  他说得很真诚,七巧也差点相信了,心里动了一下,想试试他。她如何不知道这姜家人的厉害,但是她还是像沐浴在光辉里一般,有着细细的音乐和细细的喜悦。但是她终究还是发现了季泽的真正心思,她像发了疯一般地失态,从这一刻起,她正式和自己的爱情阔别了,她不停地问自己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准自己的儿女相信任何人。这个时候她的自尊从金钱开始,慢慢地扭曲起来,成了那最后的黄金的枷,锁住了她自己,也劈杀了几个人的那个枷。三、扭曲的自尊这种扭曲的自尊总结起来就是在她死前说的那样,她知道她儿子女儿恨毒了她,她婆家的人恨她,她娘家的人恨她。这种扭曲主要是体现在她的那一双儿女身上。
  儿子长白,她宁可用鸦片留住他,折磨死了她每一任儿媳,因为她不能让她们,不能让任何人抢了她的儿子。
  “这些年来她的生命里只有这一个男人,只有他,她不怕他想她的钱———横竖钱都是他的,可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他这一个人还抵不了半个……现在就连这半个人她也留不住———他娶了亲。”于是她折磨死了他儿子生命里的所有女人,用血腥和鸦片,终于把儿子拴在了她的身边。
  对于女儿长安,她更是残忍。从她的侄子开始,她便意识到了女儿有可能像正常的女生一样长大,成长,并且有自己的爱情。这是她所不允许的,一方面她担心女儿会上了男人的当,就像她一样;但另一方面,她更是嫉妒她的女儿。如果女儿收获了幸福,这无疑也是对她自尊的一种打击。所以在把侄子赶走后,她对女儿说:“男人……碰都碰不得!”这是她对女儿说的,也是她对自己说的。接下来的两次冲突,主要是发生在女儿的读书和女儿的订婚。
  她去学校大闹了一场,掐准了女儿是不会再去的。所以她成功了,她阻断了女儿接受新世界的一切道路,而她女儿的未婚夫,她轻巧地告诉他:“她再抽两筒就下来。”她也成功了,她成功阻断了女儿收获幸福的可能。
  她掌控住了她的一双儿女。因此,她看起来是守护住了她那扭曲的自尊。观其一生,是可怜的,是可恨的,更是可悲的。她到底有没有守护住她的自尊?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却因为这个,因为扭曲的自尊观,反劈杀了几条性命,剥夺了几个人的人生。这是一场悲剧,是从买卖婚姻开始,在那个时代下必然会产生的一场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