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校有个很好玩的住宿规则,如果你住在有独立卫浴的房间就不会有独立阳台,反之有阳台的宿舍没有卫生间。而我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我住在走廊最尽.头有独立卫浴的房子。-个- -推开门就可以看见走廊小阳台的房间。
从那之后我变成了一一个窥视者,每当月亮开始悬挂于夜空时候,总会有不同的人穿着拖沓的拖鞋走向走廊尽头的阳台打电话。
我时常躺在床上,听见踢踏踢踏的拖鞋声,有靠在墙上的声音,有蹲在地上的声音,有打火机点起火的声音。啪的-声他们关.上门开始对着电话那头独自诉说,有时候是告诉远方的父母怎么买最新季的爆款产品,有时候是两个人望着窗外抽着烟说着好似梦想的话题,有时候是-个孤单身影低着头抽泣的声音。
有一次我晚上睡的很晚,因为门口那个女孩哭到深夜仍在抽泣,抽泣声在空荡的走廊回荡。大概又过了- -两个小时,她给电话那头说了一句我没事,然后走了。我躺在深夜无法入眠的床上,不抬眼也知道大概又是凌晨三四点了,记忆中那又是我严重失眠的一个晚上。她走后我也给朋友发了- -句,我真的要睡了。
我前几日看到了一则评论,评论说他有个朋友,每次抽烟都会吃一颗糖,他朋友说每次都想告诉自己生活中的苦事中总会有一-丝甜。后来自杀那天他写下,我知道哪怕吃糖也抹不去我生活的苦了。
我变成了-一个窥视者之后,我发现我.听了太多的没关系,听到了太多我很好,有时是说给家人,有时说给她们异地的男朋友,有时候是说给另-一个在外上学同样境遇的另一个自己。那句我很好,总是在深夜说出,说给了四海八方的人们,但是没有一次是说给自己听的。
长到了可以和父亲举杯碰杯的年纪,长到了可以和长辈促膝长谈的年纪,也长到了深夜冷静之后说一句我没事的年纪。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也到了需要-个阳台的年纪了,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到了一个需要可以深夜蹲下一个人发很久呆,然后站起来说一句我很好的地方了。
回到那个故事,他说抽烟的时候喜欢吃颗糖,这样烟的苦味就不会太重了。那为什么不把烟戒掉直接吃糖算了。他笑了两声低下头说,只吃糖的话就太甜了,甜的怕是会忘记生活的苦涩。他的烟和糖,就是他世界里走廊尽头的阳台。
我看到那条评论时候是在深夜,我从没有看到评论会泪流满面时候,但那天我看到此条评论,我盯着屏幕很久反复读了很多遍,最后回复那条评论说那他最后一定找到了可以解脱的阳台了吧,然后关闭了手机,给朋友发了一句我要睡了。
我想那个抽烟的男人只是想找到更大的阳台。就像我无数个严重失眠的夜晚,我也会下床去阳台走一走的,尽管那时候是凌晨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