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中医药大学 - 《成都中医药大学报》
一名首批中医眼科研究生的杏林之路□ 讲述人/张济南 文字记录整理/全媒体中心 杨雨婷 陈治佑
2021-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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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毕业，满打满算已经有 42年了，我对中医的热爱历久弥新。老先生们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言犹在耳。从医的这大半辈子，深一脚浅一脚，我书写了它们，它们也书写了我。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早年于医学院校毕业后，我于1971年参加了四川省西医学习中医研究班，之后还在中医附属医院进修了一年。工作几年以后，四川省在1977年又举办了西医学习中医提高班，我再次参加学习且收获颇丰。就这样，我这个西医出身的人与中医结了缘。工作后，我便将所学到的中医知识应用到了临床和教学工作中。
1978年以前，我在阿坝州卫校工作。由于当时人才缺乏、师资力量不足，我那时30来岁，精力充沛，便主动担任了两项教学工作，即：一边开设中医课，一边从事西医课程的教学工作。长期教学相长的过程中，我对中医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看到了中医在治未病和辨证施治上有许多有别于西医的特色，尤其是中医的整体观念———这是中医的精华。
幸运的是，国家在1977年恢复高考，经历了动荡的十年，能够有机会重新进入校园是当时每一个青年人的渴望。很快我便得知，成都中医学院即将招收首批中医学研究生。当时我学习中医已经将近十年了，对中医兴趣正浓。当得知有机会深造中医学，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复。一经单位批准，我便迅速地投入了紧张的备考中。考试科目包括政治、外语和专业考试（眼科专业和中医综合）。当时的我一边工作一边备考。所幸我长期的教学工作里包含了中医学的内容，这为我省去了大量的备考任务。那时的每一天不是执教于讲台，便是伏案于桌前，废寝忘食。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统考结束，总共 17名学生获得攻读成都中医学院硕士学位的机会，我则是其中一员。收到录取通知的时候，那种高兴劲儿我现在都记忆犹新。家人也替我高兴，即使生活再艰苦也支持我进一步地深造。
报到那天，本科只有两个年级，即 77级和78级。研究生是由被录取的17人组成的78级，人数不多。当时接待我们的人充满热情，我当时候的心情是难以表诉的。那天，郝计有书记、常耀五院长、侯占元副院长来给我们举行了简单的开学典礼。我们是第一届研究生，他们对我们寄予厚望的同时也要求严格，我们深切地明白，定要潜心学习、修炼本领，万万不能辜负了各位领导和老师对我们的期待和支持。
济世无捷径，南山需躬行当时的住宿条件不算好，本科生就住在现在的学生二宿舍（十二桥校区）。我们研究生是四人间，上下床，我就住在楼下最靠左手边的那间。生活条件也比较艰苦，吃饭只在食堂，根本没有开小灶的条件。虽然我们住的地方比较简陋，生活各方面的条件较差，但我们有着其他更“豪华”的配置，那就是我们的老师。承担教学任务的老师们德高望重，都是各自领域的翘楚。眼科是陈达夫、中药学是凌一揆、中药化学是肖崇厚、内科是彭履祥……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我们深知学好知识才是主要任务，万万不能本末倒置。抱怨生活条件的言论几乎是没有的，心中充满的自豪与喜悦却常常不露自显。
研究生班是各个专业汇聚在一起的 17个人，学制2年。第一学年是夯实基础、筑牢根基。开课程有中医基础、医古文、四大名著选读集等。学校十分重视打牢我们基础知识的根基，只有根扎得够深才能从中医药的广袤土壤里汲取养分，只有根扎得够牢才能咬定青山不放松，困境中也能有一分“任尔东西南北风”的从容。第二学年是跟师学艺、精进本领。我们17个人进入到各自专业的一线：中药学专业进实验室，内科学专业进内科诊室，我们眼科四位同学就随着陈达夫老师进入眼科病房。我们随身带着一本视为珍宝的笔记本和一支笔，跟随老师查房、上门诊。每遇典型病例便眼前一亮，赶紧做好笔记；若是病情复杂尚有疑问也记录下来，等候没有病人时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
闲暇之余，就是为自己添砖加瓦的好机会。细读中医经典，从凝练的语句中窥探古人的智慧；及时回顾，总有温故知新的别样收获；泡图书馆，在浩如烟海的书籍里收割文明；收集临床案例，学习如何在变化多端的临床实际中游刃有余…… 我的导师陈达夫常常强调：眼科不光是要学好眼科的本领，还要加强内科和其他基础的学习。中医一向推崇整体观念、讲求辨证施治，因此不能把眼和全身分割开来，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于是，空闲时间里，我们眼科的同学也常与内科及其他专业的同窗交流学习。紧凑的空闲时间让我的收获也满满当当。临床科研齐头并进当时，攻读硕士学位研究生的具体专业要求是：必须在本门学科内掌握坚实的理论基础和系统的专门知识与技能。既能从事高等中医药院校的教学工作，又有从事科学研究的能力，还应具有解决一般医疗工作的能力。学校注重培养我们的综合能力，讲求各项能力齐头并进。
跟随陈老上临床，是成长最快的时间。陈老提出了关于眼底的“玄府学说”，创造性地将内眼疾病与脏腑相关联，这是一项创举。他常常在临床上以具体病例为我们讲解较为抽象的理论。例如，我们治疗黄斑病，首先考虑脾病；对出血性疾病，从心考虑；对于黑色素疾病，从肾考虑。陈老从不排斥西医的检查，这一点在当时的中医界是较少的。他常常向我们强调，看病不能只靠肉眼的观测，尤其在内眼疾病的治疗方面，更加要重视仪器检查的辅助作用。在四诊合参的基础上，结合具体的仪器诊断结果，再综合性地用药。从我们临床的长期观察来看，依据陈老的理论再结合中医治疗后，病情预后较好、反复性也小。那时，毕业需要写毕业论文。我们的论文都是从自己的临床实践、治疗的病人当中收集起来的，虽然篇幅不长，但是很实用，耗时也较长，我记得我的论文当时还被评为了优秀论文。
在成为老师后，对研究生的培养仍旧贯彻我们以前的方法：教学、科研、临床要全面执行。这么多年过去了，课本更新了一版又一版，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教学细则也在不断修改，可万变不离其宗。我曾经任临床教研室的主任，科研方面主要培养了段俊国。当时重点培养他进行眼底出血疾病的研究，也取得了比较好的成绩。另外，我们团队对视神经萎缩的研究也获得了四川省科技进步三等奖。
做临床，就是要能看病、会看病、看好病。不论是搞理论还是做科研，都是以临床为基础。临床中的千变万化，需要靠平时的积累，积累越多、见识越广，应付这些复杂多变的情况才能左右逢源，如庖丁解牛。
中医药拿出特殊的方法在学校的悉心栽培下，我于1981年顺利毕业。在陈老孜孜不倦的教诲下，中医眼科巨大的魅力让我心向往之，我并以此为主攻方向，在毕业后继续探索着更深的奥秘。至今我这个杏林的守园人坚守岗位已有59年，治疗方面，也有了一些浅薄的经验与大家分享：
中医眼科与西医眼科有许多不同之处，双方各有千秋，要想让更多患者重获光明，需要各自发挥优势，相互学习补足短板。西医在诊断方面相对较强，能借助精密的医疗仪器锁定病变部位，手术方面也更加精细一些。可现阶段，在处理内眼疾患时，西医疗法较为局限且收效甚微。在此背景下，我们中医就应当主动地承担起让更多患者重获光明的责任。经过长期实践与经验总结，中医在眼底出血、糖尿病视网膜病变、黄斑病变、近视弱视等病种上找到了突破口。
例如，针对小孩的弱视，这种先天性的弱视临床上多见，一般是由于眼球的直径没长够，所以发育下来，眼睛的视力就恢复不好，无论佩戴什么眼镜，他的视力都无法恢复到5.0。器质性的缺陷使先天性弱视恢复起来更加困难。弱视治疗的黄金年龄在4-7岁，正值儿童发育期，及时地进行中医干预能有效地提高裸眼视力、恢复正常眼功能。另外在近视的治疗上，对于西医来讲，通常是佩戴眼镜或做手术。一般近视牵扯到用眼卫生、用眼科学，通过中医治疗，让眼睛肌肉调节的功能增强，眼球的眼轴得到进一步的改善，恢复到正常状态。经过中医治疗，基本上可以将16岁以内的青少年近视治愈。我们有许多成功案例，部分近视度数高达500、700、甚至1000度的患者，最后甚至恢复到了5.0的裸眼视力。这些案例都证明，只要辨证准确、坚持治疗，患者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恢复视力、摆脱眼镜依赖。这就是中医主动作为的结果，用今年流行的话来讲，这就是我们的拓荒牛精神。中医在治疗这类疾病方面独具特色。我们国医馆权可富老师在全国进行调研考察后，发现在各大中医院校里，我们学校对弱视和近视的治疗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还有黄斑病，现在西医没有特效药治疗。最新疗法除了打针注射以外，没有其他更有效方法。并且现在打针的费用在4000-16000不等，注射一个月以后，病情可能又会反复。高昂的治疗费用，常常让一般家庭入不敷出还收效甚微，而我们采用中医治疗花费明显降低。
除了眼科，在血小板疾病方面，中医也有它的长处。我曾经遇到血小板为零的病人，我用中医的方法为他治疗，五六年过去了，那位患者至今都安然无恙。再说小儿病毒性感染所致的发烧，中医有时只要一副药，35元，就能治好。西医的话，就要输液打针，进行各种检查。并且中医治好后不易复发，这是中医药最大的特色。还有过敏性鼻炎，就算是二十年的病史，中医也能把它根治。此外，荨麻疹这类疾病是一个难题，西医只能临时用些扑尔敏、息斯敏等缓解症状，复发性很高，中医现在就能治疗彻底并且完全治愈。
在专病方面，我希望中医人能发挥中医特色，为更多患者减轻病痛。现在存在的情况是，许多来看中医的病人，大多是接受了西医治疗后，疗效不佳才来找中医。因此，我们要寻求生存，必须要有点过硬的本事，要拿出中医的特色来治病。
我从事中医几十年，确实是感到越学越深奥，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中医经典是中医药文化的滥觞。所以我常说古人的东西不能丢，四大经典要多专研，里面有很多的宝藏等着我们去发掘。举个典型的例子———获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屠呦呦。她成果的灵感来源是东晋葛洪的《肘后备急方》。这便是经典带给我们的灵光乍现，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我很热爱中医，至今我每个周末仍要接诊几十个患儿，一般可达五六十个。现在，国家正大力扶植中医药事业，中医学子真是要踏踏实实地学好自己的本事。要相信，业精于勤，只要我们主动作为，中医药定会有所作为。
张济南老师寄语：
恰逢建党100周年，成中医建校65周年，我祝愿祖国越来越兴旺，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走上现代化的富裕的道路。也祝愿成都中医药大学、中医事业发展地越来越好，像毛主席所说：“中医药是一个伟大的宝库，应当努力发掘，加以提高。”将其发扬光大，为人类的健康事业做出更多的贡献。
致谢：
感谢离退休处的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