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离不开三种情感:亲情、爱情和友情。让灵魂行走在时光过往与回忆中,才能深深地感受到亲情的价值。白驹过隙,独在异地,思绪一次又一次绕上眉梢,勾起我对外婆的怀念。
从小到大,跟外婆一起生活的时间最长,也是她一手把我带大。我的童年时光,是与外婆为伴的。小时候,妈妈很忙,就把我送到外婆家,让外婆带。因此,回忆小时候总少不了外婆的身影。众多弟妹间,唯独我与外婆之间的感情最好,因为我是长孙,自然得到了外婆格外的溺爱。
后来,我上了高中,离开了乡村,去了相隔十几公里的蕲春小镇蕲州古城读书。离乡几十公里,留驻了无尽的思乡之愁和亲情怀念。逢年过节,回家的次数也渐渐地变得少了起来,与外婆的相伴的日子也远了起来。就这样,我从高中走上社会,从小镇走向大都市,回家的日子开始变得遥远起来。
弹指间,二十几年的时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逝而过,外婆的岁数大了,再也没有离开过乡里。这二十几年来,我辗转武汉、黄石、宜昌、恩施等地,在武汉结婚、生子,日子也渐渐地开始忙碌起来,一切所经历过的幸福、快乐和开心,一切所经历过的委屈、遗憾和忙碌,都少了外婆的相伴和见证。
每逢佳节倍思亲,辗转武汉、宜昌的那些年,一个人的异地他乡,常常会想起外婆。尤其每逢节假日来临的时候,我都会跟外婆通电话。每每跟她通电话,她唠叨最多的,还是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吃好、穿好之类的话,一个人在外地,要学会好照顾自己。虽然当时听的我耳朵都长茧了,但我还是不厌其烦地听着她唠叨下去。
回想起小时候,特别喜欢和外婆聊天,我总会像只温顺的绵羊贴在她的身旁,听她讲毛泽东、邓小平,说公社、生产队,用布票粮票、吃大食堂……各种有趣的故事,娓娓道来。顾盼往昔时,她似乎重新经历了一次,而我则是带着无限的好奇想象着那些真实的存在。
有时候她讲的某些东西,由于我没有经历过外婆的那段岁月,不是很懂、也不理解,但我喜欢看她回忆往事的神情,以及嘴角抹开的温柔弧线。因为在她特有的蕲春方言腔调中,听起来特别逗。因此,只要我遇到开心的、不开心的事,都会与外婆娓娓道来。
外婆的老屋,土砖瓦房,后来变成红砖房,再后来日子好起来后,终于盖起了小楼房。记得,外婆家门前有片菜地,地里种了桃子、李子和橘子树,印象中菜地的拐角处,生长着一棵栀子花树。一到夏天,总能听见满院的蝉鸣,闻到栀子花香。我们院子里的孩童们就喜欢去树上采几朵,闻着甜甜的香味,童年的我们,那是一种何等的惬意和幸福。
如今,那些花儿早已不见了踪迹,乡村的老屋也渐渐失去了原有的面貌。菜地也慢慢被填充,栀子花树也不见了,橘子树、李子树都慢慢被搬迁了位置。但我依旧忘不了之前的那些赏花爬树的场景。
还能带我找回外婆的老屋吗?还能和孩童时代的伙伴们一起光着脚丫在外婆院子里戏耍和打闹吗?但此刻,眼前落满清辉的院落,印刻下的是我们快乐成长留下的脚步,光阴如梭,已回不去从前,回首间当年的我们,如今却是遥远的回忆。
人一旦上了年纪,骨质就会疏松,个子也会随之缩减。随着时光的流失,外婆的个子越发缩得厉害了。但我依然喜欢生命中,有外婆相伴的这些最初的记忆,自在,轻灵。单纯的如一张白纸,却又丰富的如一幅蜡笔画。那画面,停顿在那里,也停顿在我心里。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活就是把无情的刀,一天天地削减着外婆的青春,也阻隔了我与外婆之间的幸福时光。外婆就这样在无声地的岁月中一天天地老去,生活的流逝让我对外婆的想念也变得格外浓厚起来。
爱是一种快乐,被爱更是一种幸福。生活一辈子,往往被爱的幸福来的暂短,去的飞快。2015 年中秋前夜,本是亲朋好友相聚的时节,但这一天却成了与外婆最后的一次相聚。当天的清晨5点左右,爸妈来电话,说外婆快不行了,希望我能回去看看她,送她最后一程。
慌乱中不知所措,因为印象中的外婆还是很健康、阳光和开朗,身体也未曾出现过任何的不适,难道这一次真的是挺不过那道坎?我来不及收拾行李,就急匆匆地踏上了回乡的列车。阔别已久的小村,乡里的风景,淳朴的民风,简陋的砖瓦房,还是那么的亲切和熟悉,瞬间让我回想起童年的万千点滴。
推开外婆家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外婆躺在冰凉的病床上,已停止了呼吸。那一刻,我忍不住的眼泪像断线似的,止不住从眼角划过,舅舅、舅妈、姨娘、叔叔们,所有的亲朋好友们泪光中也写满了哀伤,像是在诉说对外婆无尽的不舍和难过。
一切来的太快,没有任何的预兆,也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如不是亲眼看见眼前发生的一切,我至今都不愿相信。那天的夜空,繁星点点,月亮爬过凌冷的树梢,特别的光亮和耀眼。一整夜,我胡思乱想,彻夜未眠,想起了很多从前和外婆一起的时光。
那时候,逢年过节,外婆都会亲手包饺子给我吃。那是我小时候吃过最好的,也是最爱的美味。直至今日,餐馆、酒店、早餐面馆、连锁超市里卖的饺子都没有外婆包的好吃,饺子也渐渐地赋予了我对外婆一种特殊的情怀,原来最初的美味可以影响这么久远。
如果,如果,是否说过多少次如果就意味着自己曾经后悔过多少次?那么,如果可以重来,我愿意去改变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我希望,重来的那个自己,不是这样。我希望可以好好珍惜,希望可以晚些离开您,希望永远有您陪伴在身旁。如果再给我一些时间,或许我会留出更多的时间给您,或许我会花更多的心思放在您身上。
痛苦,谁都不希望拥有,但实际上,又是谁都无法逃避的。其实这个痛苦的过程,也是痛并快乐着的。它就像调味剂,使人生改变了一成不变的模式,成为了一场有喜有忧没有定数的球赛。
如果说人生是一首优美的乐曲,那么痛苦则是其中一个不可缺少的音符。如果说人生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那么挫折则是一个骤然翻起的浪花。如果说人生是湛蓝的天空,那么失意则是一朵漂浮的白云。人需要沉淀,要有足够的时间去反思,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完美。也许每个人当发现自己失去的时候,才开始慢慢醒悟、慢慢长大。
回到现实中,其实有的事情可能有弥补的机会,有的事情却是错过了,一辈子都会追悔莫及。总是失去过后,才明白真情的可贵,总是不经意中,错过了一些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事。真情难忘的,也许是也最无法忘怀的。
想着想着,清明时节的窗外,依稀看见那月色渐渐爬过树梢,又褪去了光环,过往的一幕幕,诉说着亲情间无尽的相思和哀愁,但这一切全部留在了昨日外婆心中的那盏明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