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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农业大学 - 《中国农大校报》

春节故事

裘维蕃:有风味的窑洞新年

2021-02-05     浏览(175)     (0)

这篇文章描述了北京农业大学迁校陕北时,裘维蕃在窑洞里过春节的故事。他热情招待女儿和刘向一,订食谱、拉京胡,营造了欢乐的气氛。然而,他也表现出对生活的热爱和乐观精神。





■本报记者 何志勇
  1970年,北京农业大学迁校陕北,农大师生来到了延安甘泉镇清泉沟。
  1971年,辛亥年的春节,花甲之年的裘维蕃是在“洞府”中度过的。
  裘维蕃自嘲的“洞府”是离清泉沟20多公里外六里峁的一个窑洞,一两周或数周才能回来一次。
  春节前,在山西插队的女儿季燕和她在银川探亲的男朋友刘向一约好到陕西相聚,一起到延安陪裘维蕃过年。40多年后,刘向一在《在六里峁过年》一文中回忆说:
  六里峁是一个仅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坐落在离公路不远的山坡上。一孔孔农家窑洞依坡而列,窑洞前是残垣断壁般的院墙,远远望去,犹如远古部落的遗址。
  岳父的“家”就在半山坡上,院子里有四孔窑洞,边上一孔小的是房东堆放柴草和杂物用的,岳父的窑洞是中间靠边的一孔。窑洞很深,光线昏暗,四壁和拱顶被烟火熏成了黑黄色,一个石头大炕占去了大部分空间,炕头有一个大灶台,灶上支着一口大铁锅,铁锅上扣着一个黑乎乎的木锅盖。窑洞里没有任何家具,要不是那些垛在角落里的箱子和书籍点缀,与陕北农家无异。虽然都说窑洞冬暖夏凉,可因深冬时节,久无人住,窑洞内寒气逼人。
  岳父回来时的形象至今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那实在是一种残忍的刺激。他是骑车回来的,见面时说话很轻,显得十分疲惫。他的头上戴着一顶蓝色布棉帽,就是当年那种最普通、最廉价的棉帽。帽子有点小,与他高高的个子极不相称。帽子好像没戴到底,两只帽耳朵遮不住面颊,够不到下巴,仅依靠两根带子勉强拴在一块儿。帽子周边结着一层油垢,亮亮的,看上去格外冰凉。
  当时,我戴着一顶狗皮帽子,毛很长,黄褐色,值五块多钱。岳父夸我的帽子好,非常羡慕,像一个小孩儿。我毫不犹豫地送给了他,他非常高兴,立刻戴在了头上。从此那顶帽子伴随他度过了剩余的苦难。
  即使在那个年代,岳父依旧表现出对生活的热情。他让我们烧上大块的木柴,把土炕烧得很热,窑洞里顿时温暖如春。他还在窑洞的深处拉了一个布帘,隔出“洗澡间”,我们轮流洗了一个热水澡。
  1993年,裘维蕃在回忆录《岁月散记》一书中写道:
  女儿季燕和她的朋友刘向一带了许多年货到我那窑洞里来一起过春节。我自己早备下黄羊、山鸡、猪肉、面粉和马铃薯等食品。我们把窑洞烧得暖烘烘的。我们包饺子,也做可口的菜肴。房东送来了油炸的江米点心。这个春节之夜过得很有风味。我们还烧了一大锅水,大家在窑洞里洗了一个澡。我在窑洞的壁上挂满了腌腊的野味,为此女儿说我像西游记里面讲的许多妖怪,他们住在山洞里,把各种腌好了的人肉、兽肉都挂在洞里慢慢吃。
  “我们的食品颇为丰富,季燕从北京带来了不少东西,我从银川买来半手提包罐头,还有一瓶干校自制的枸杞子酒。岳父还从沟里带回一条黄羊腿……”刘向一回忆说,望着一大堆年货,裘维蕃认真制订节日的食谱,并一一写在纸上:
  哪一顿吃什么,哪一天吃什么,都写得清清楚楚,看他那认真劲儿,就像筹划着一场特大的喜筵。订完食谱,他又和我们商量几天的活动安排。比如哪天去谁家拜年,哪天去道镇(公社所在地)赶集等。我们被他的好情绪感染,一扫刚来时忧郁的心绪,变得快乐异常。吃完饭,洗完澡,一切筹划就绪,岳父在熊熊燃烧的木柴旁边,拉起了京胡。他微闭双眼,自拉自唱,琴声沙哑悠扬,完全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我相信,他一定是在表达着某种情感,宣泄着某种情绪,他以独有的方式在享受着我们不会享受的东西。
  睡觉时发生的事曾让我们笑得开心,可笑过之后,心头却涌起阵阵酸涩。季燕睡在“洗澡间”,我和岳父睡在土炕上。睡前他躺在炕上翻看季燕从北京带来的《参考消息》。因为柴烧得太多,土炕传热又快,所以躺在上面烫屁股。只见岳父每看完一张报纸,就往屁股下面垫上一张,一连垫了五六张。我和季燕见了,不禁开怀大笑。他浑然不知,依旧把报纸翻得哗哗作响。
  (资料来源:《岁月散记》《北农大在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