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蓬结着蛛网,干渴地伸向空中,颤栗着想挣脱蔓延的荒凉。杂草缠着乱石,赤裸裸地埋怨命运的折磨。纵横的小路,交错于峰顶谷底,像断弦的琴,一切欢快鲜活随岁月风干。
哀怨的流云,踱着无力的碎步,心痛地闭上双眸;滋润的星雨,按捺不住隐隐的创痛,消逝在贫瘠的薄土;期望的红日,面对荒芜,悄悄哭肿双眼。只有百折不挠的风儿,仍在不甘寂寞地向着远方吟唱。
这是荒原,疲惫、悲愤的荒原,了无生机的荒原。
可是希望又在哪里?
夏日的风轻轻吹拂,拂动了那边低垂的柳枝,不留意间,轻轻拂上我的脸颊。
轻闭眼眸,聆听着风之声。
张开眼,望向那声的源头。
慢慢走到树下,茂密的叶子掩着阳光,在地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影,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迷彩,我知道这是绿的希望。
张开了手伸向低矮的枝桠,稍一用力,摘下一片叶来。我用手指轻轻地描绘它的轮廓,描摹它的脉络。
把它放在鼻下,一股叶香混合着夏天独有的香气,流连在唇齿间。
叶,是什么?那是树的希望吧。
那我们又是什么?
我们?
我们又何尝不是一种希望呢?
我们踏着流云的哀怨,流星的隐痛,红日的酸楚,满载期望而来。
热血涌湿荒原,汗水洒遍荒原,坚定的信念回响荒原。荒原的风吹拂着,一扫沉郁。荒原微微地笑了,拌落沉郁千年的泪滴笑了。淡淡的笑意中,隐隐可闻迎春花和紫云英淡淡的清香,春的问讯鼓舞着荒原,静静期待绿阴的装扮。
只是,记忆深处的一丛丛顽石不甘心失去昔日的天堂。它们一个个圆睁怒目、袒胸露腹地傲然伫立,顽固地企图用狂怒的恐吓、愚昧的信念顽抗,企图构筑起庇护的防线,守护这片土地。但是,我们从不屈服,我们知道生猛的栅栏还会有新绿到来,还会有鲜花盛开。
于是,
碎了,顽石的梦;
醒了,睡的春。
春,满怀爱意的春,伸开了手臂。
揣着翡翠的茵,一棵棵幼苗落土了。它们根于深土,尽情复苏梦里翠绿的图画。幼苗在初垦的原野上自由地呼吸、憧憬,嫩绿中孕育着希望。
在晨风的摇篮里,绿阴的希望在被开垦的土地上盘旋……像繁星,像云霞必胜的信念铺展在未来的天空。
尽管顽劣磨平了双肩,尽管寒冷雕琢了容颜,尽管岁月流逝了青春,但我们仍然是欣喜和幸福的。在被臂力和智慧开拓的旷野和山谷上,我们掌上盛开的朵朵茧花,也正摇曳着真实的生命。
其实,没有凝固的生命,没有亘古的荒原,只有满腔热忱执着的浇灌,任何的消沉都会绽放出瑰丽的神奇。在没有色彩的地方创造声音,在没有奇迹的地方创造奇迹。即使是了无生机的荒原,顽石也会在阳光和树影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