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内容

鲁东大学 - 《鲁东大学校报》

“固有的苍穹”

——走进徜徉的诗歌世界

2010-10-15     浏览(288)     (0)

本文介绍了作家徜徉的创作生涯,他出生于一个下层邮工家庭,自幼就热爱文学并开始创作诗歌。他的诗歌风格独特,童真之心是其创作的基础,同时也关注社会底层人群的苦难,具有朴素、自然的人道主义情感。他的诗歌作品展现了其淡泊悠远、洁身自好、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洁情志,同时也表达了对宇宙客体的探索与把握的哲理思考。

徜徉,原名赵曙光,退休前为我校文学院教授,“鲁东大学作家群”作家之一。徜徉曾讲授现当代文学的有关课程,同时,笔耕不辍。徜徉在北京大学读书期间(1951-1959年,本科和四年制的研究生)就担任北京大学红楼社副社长兼副主编,后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散文集《迷离夕照》、《枫韵》、《枯枝》,小说集《夕阳走远》、《雨后黄昏》、《命运之筏》、《梦中偶像》、《没选择的悲哀》、《凭眺渔姑口》(上),新诗集《犁》、《浪花塔》、《荷塘听雨》、《伤残了诗神》、《岁月匆匆》等,作品曾获各种奖项。
笔者以为,诗歌犹如作家的名片,它最富有个性色彩,彰显着作家的精神向度与审美追求。因此,探测作家的诗歌世界就无异于走进作家的心灵天地。
1928年,徜徉出生于蓬莱的一个下层邮工家庭。家庭虽非优越,但庆幸的是,蓬莱是山明水秀、注重文化传承又得风气之先的县份。当清晨的太阳跃出海面,幼年的徜徉就随着父亲大声诵读;当袅袅炊烟散尽,一家人完成了一天的活计,徜徉又可以痴痴地听母亲讲那民间故事了。生性敏感好思的他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走上与文学结缘的长途。在这条路途上,虽有风光各异的景致,但不变的是徜徉“固有的苍穹”。这“固有的苍穹”首先是一颗晶莹闪亮的童真之心。这颗坚守自我的“真心”,早在徜徉童年时期就熠熠发光。大约是1938年,当时蓬莱已被日军占领,天真但懂事的徜徉被一种神圣的民族情感激励着,自己编歌谣并在小朋友中传唱,讽刺、怒骂飞扬跋扈的日伪军中队长。因此,一家人很快就遭到了报复,只好借父亲工作调任之机逃难到青岛。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热血澎湃的青年徜徉始终保持着敏锐的精神状态,但也无法身处时代的大风圈之外,他创作了为数不少的时代颂歌,如《访农家》、《饲养员之夜》、《铃声》等,发表于《工人日报》、《北京日报》、《文汇报》等报刊上。但当晚年出版诗集《犁》时,他真诚地悔悟:“不过那些诗多为完成任务性质的‘运动风派诗’。回头想想,真是不寒而栗,不热而烧。”这种不一味地将历史的失误交卸给扭曲的时代而肯真诚地忏悔的行为无疑具有高洁的品质,使他的童真之心如清新扑面的海风吹走了人心的污垢,净化了一方天地。
正因怀抱一颗童真之心,徜徉能徘徊于过往岁月、踯躅于大街小巷,从僵化的理性与日常的经验世界中摆脱出来,在普通、平常的生活中发现诗意、酿造诗境。在日常生活中,不论春风得意或消沉颓丧,不论阳春白雪或下里巴人,回忆总是如丝如缕地缠绕着每个人。徜徉的诗集中就有许多以回忆镀亮诗的天空的篇章,其中《往事》最富有艺术张力:
两幢楼之间
就是一洞老壑深涧
鸽子飞过
掉落白色羽毛一片
这是哪位老朋友不忘友谊
寄来远方的祝贺平安
可惜,这信笺我没接到手里
我到壑根涧底去拾
看一个小女孩的帽子上
别起这银色的装饰(《信笺》)
“银色的装饰”成了全诗的眼睛,点亮了灰色、暗淡的楼宇,烘托出一颗热诚、好奇,充满生活情趣的童稚之心。诸如此类的诗篇还有《没有后帮的鞋》、《汽车象靴子》、《老年伴侣》等。怎样让生活和艺术携手并进,徜徉作出的尝试还不够完美,让我们借胡适的“人生自古在尝试”为徜徉呐喊助威。
“温柔敦厚,诗教也”,这说明“温柔敦厚”的一脉仁心正是千古诗人之心。感受徜徉的为人与其诗作,不禁让人感性地体验了“温柔敦厚”的仁爱之心是如何汩汩流淌,映照世情百态,捕捉人间的深重阴影,贴近下层平民的贫困与酸楚,为民鼓与呼。《雨天老太太捡菜》、《捡破烂的老太太》、《拾荒的女人》、《另一世界的女人》就是关注被繁华喧闹、灯红酒绿的现代城市所遗弃的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妇女与穷困潦倒、以捡破烂度日的女人。诗人从她们的衣貌、表情与动作细节揣测她们人生的艰难与情感的悲欢,表达对他人苦难的切实体察,包含着心息相通的恻隐之心,传达出朴素、自然的人道主义情感。
仁爱的另一面往往又是对丑恶、平庸的憎恨与抨击。《闭着眼,还是疲劳》直指某些权力与欲望的膨胀者,直白地猜想其罪恶的灵魂不得安宁的痛苦,既有愤世嫉俗的激昂慷慨,又有规劝、警示世人的宽厚。《看某些电视剧》的情感较为冷静、内敛,讽刺了当今电视剧艺术创新不足、惯于套用已有模式的贫血状态,显示出诗人敏锐的艺术鉴赏能力和对整个社会的精神气候的关注,其精神是感人的。
在徜徉的诗作中,谴怀抒情之作为数不少。徜徉天然地接受了“诗言志”和“诗缘情”的传统诗学观,在诗歌的天地中抒发情感、咏唱志向,塑造了乐观向上、青春不老、追求真善美的主人公形象。《在路上》行吟的是:“满心里盛开着没有凋谢的花朵/南园尚有没来得及播种的田地/北坡尚有没来得及采摘的浆果”,《弹棉歌》咏唱的是“铮,要弹掉时间留下的污垢/铮,要弹上季节赠予的温情/铮,要弹去历史印上的魔影/铮,要弹进现实酿成的甜梦”。在这些诗行中,我们感触到了诗人的性格气质,也体会到了诗人的人生追求,这都是每个人在走向理想与获得幸福时必备的精神素质,也是人类社会抛弃丑恶、向善向美的发展动力。同时,作为知识分子,诗人表达了淡泊悠远、洁身自好、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洁情志。《白菜》通过描摹白菜的形态与色泽,寄托了诗人清高自许的情操;《手杖》巧妙地将诗人的人生与手杖弯曲处的褶皱对接在一起,以“吞吐清风两袖/靠边走/再靠边走”突出了诗人甘于寂寞的淡泊心态。这些心态无疑为无视名利、坚守自我提供了精神上的动力,但不免又有几分逃避时世的落寞与消极。
对社会层面的人生关照及自我的情怀陈述,随着情智的投入和人生的积淀越来越多,就必将走向更深层的哲理探问。这一点正是徜徉自觉意识到的生活内容与创作精华。在诗集《荷塘听雨》中,他以诗作跋,题目就是“晚年,要生活在哲学里”。这种以思考的神经震颤出的人生之思散布在徜徉的几本诗集中,有的通透显豁,如《世界从不表态》、《关于“门”的思考》、《季节》等,是诗人对宇宙客体的探索与把握,透过客体的自然、本色与固有的规律,启发具有主体意识的人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念,做出合乎天意的自我选择。有的“似露非露”,实现了徜徉追求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这样的诗篇有《老汤锅·小杂碎》、《不伦不类的比喻》、《梦(一、二、三、四)》与《拾趣》中的若干。
以哲理化的人生感悟来为自己的晚年作诠释使徜徉的诗歌创作走向了丰富与圆满,接下来,他会在“固有的苍穹”中编成怎样“一个芜杂的/鹊巢”,让我们在其中寻找“盘根错节的思绪”呢?我们期待着辽阔与精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