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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医科大学 - 《贵州医科大学报》

我为什么要学医

1940级医疗系 熊旭林

2020-11-30     浏览(87)     (0)
  我为什么要学医?大概每个学医的人,总会问过这样的问题吧?记得在几次集会上曾经问过些医学前辈,他们的回答简简单单的,有的说是糊糊涂涂不知不觉地学了医;有的说是家父是医生或者因为有某亲戚学医也就学了医;有的朋友是看医师在过去的享受还不错,而且又是自由职业,所以学了医。在我将要学医的时候,也是糊里糊涂的,然而先父是个半农兼小商人,对于新医根本模糊,而且我决定学医的时候,他已去世了,没有得着他的指导。有个亲戚曾任后方医院院长,不过以前从未会过面。对于医生的享受,我一点也不清楚。可是我的学医并不完全糊涂从事,不无原因的,我想大概可分为两个原因,一是远因,一是近因。
  我先来谈谈近因吧: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我在湖北省立恩施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就在恩施参加教部(指国民教育部)统一招生,第一志愿是工,第二也是工,第三却填医,还是想取巧,万一取不了工,可以进进大校,学学医。可是刚考到最后一天,我病了。因此进国立大学的希望是成了泡影。待病好后,就糊涂的想跑到举目无亲的重庆,哪知刚到了巴东县,又病了,这时候几乎流落了;后来算是辗转的到了重庆。途中决定要学医了:老是爱生病,疾病使我不能升学,想要去的地方,也不让我去,我决定要和它拼一下。到重庆,流浪了一个月,后来又当了一个月的书记,终于考进了教育部的先修班,次年来到了当时所谓“小协和”的国立贵阳医学院了。
  因为有了这个近因,当时也就引起了我的远因:第一是先父去世的时候,我们乡间根本就没有医生,假若有医生也许不会死的。(现在看起来确是如此,一个小病先加治疗,哪会致死呢!)所以我决定要学医。我的多病,从儿时就是如此,我想学医,不仅可以医人,还可以保身,所以决定要学医了。第三就是:我前面提过的那位后方医院院长的表叔,当我首先离开武汉时,我就到沙市暂住在他家里,那时闲着无事,就参加了医院里看护兵工作,两个月的时间中,并不感到乏味,不过看到那些所谓上尉军医们,真有点不服气,我那时是高二完了,心想再过一年我就可以考大学了,想到了大学生该是多么神气———哪知现在毕业了,也不过如此而已。他们当中除我表叔是军医学校毕业外,都是些看护兵出身,我想我要是将来在大学里学医,出来了比你们都好。再就是我为我一个至友鸣不平,他和我的性情,完全相同,什么也想学一学,可是对什么也没发生嗜好,奇怪的是还跟我一样瘦长,人们假使要骤然看去,我们就像一个人。他常常对我讲:“你看那些穷人穷的那样,没有办法治病,没有饭吃,没有衣穿,他们生出来就是应该这样的吗?有钱人坐汽车住洋房子,家里的狗病了,要请兽医,他们又是应该那样的吗?你莫怪那些劫富济贫的豪杰们是强盗!难道那些奸商巨贾和贪官污吏们,就不是土匪吗?”我当时听了他的话,颇有同感。其实我早已看到了的,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有劫富济贫的那么英勇。不过我想我若是一个有名的医生,我可以在有钱人那里敲一竹竿,而施惠于这些穷人。———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好笑,当时还有这样的幻想。
  我要学医的这些原因,现在看起来有点好笑,有些是幼稚,有些是幻想。总结起来是对于学医一点点认识也没有。不过六年来学医这个漫长的困苦时间,能够不变的度过,也不能不说是那些幼稚和幻想的力量和功劳。
  我的医学课是告了一个段落,如今我还没有感到对于医学失去兴趣,我还要继续学下去。在这里我要特别提出来的就是:我是糊里糊涂来学医的,在碰的当中而碰到了我有兴趣的学科。可是希望在决定要学某一科的先生们,特别注意,一定事先要把那门学科大概弄个清楚,要去追求它。
  【文章来源:1947年5月15日版国立贵阳医学院院刊复刊第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