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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大学 - 《河南大学报》

我在河大的“起承转合”

作者:□冯 亚    
2020-12-20     浏览(259)     (0)





  1994年的秋天,我终于实现了大学梦,独自来到河南大学音乐二系求学。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来便是一十八载,人生最美好的芳华在这里度过。白驹过隙,已是青春骊歌,一首起、承、转、合的进行曲。
  起———大礼堂大礼堂是我在河南大学的起点。大礼堂里面有三间教室,正南的那间是我们班的,从外边看就是正面那三扇圆窗子。教室很大,摆了十来排的座椅,我们班只有三十来人,稀稀拉拉坐在里面。在大礼堂上大课,印象最深的是大学语文课和乐理课。教大学语文的蔡老师当时很年轻,声音轻柔优美,讲古典文学作品时特别投入,深深吸引着我,我每次都坐第一排,生怕漏听一个字。有一次她讲《长恨歌》,我第一次听到如此浪漫凄美的爱情故事,听醉了。课后我迫不及待去背诵这首长诗,为之撼动。多年后,当我听到京歌《梨花颂》时,似曾相识,仿若多年前的感伤终于有了释怀。
  教乐理课的马殿泉老师特别认真,可能是常年演奏、教授竹笛、每日练习气息的原因,他的身板精瘦又结实,眼睛总是闪烁着明亮自信的目光。他教我们乐理,很认真,略显古板。大三我选修了马老师的竹箫课,全系就我一人选修,零基础,马老师一对一上课仍是认真,从不着急。我因为小指天生短小,最下面一个孔总是按不住,马老师说:“咱们想想办法,你把这箫放我这里。”第二周去上课,马老师竟然把最下面那个孔用笛膜堵上,又在侧面重新开了一个孔,手指按上刚刚好。为了一个选修生,竟然对乐器大动改造!我又震惊又感动,却不善表达,接过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箫,心里感念马老师。
  大礼堂的舞台也是我们音乐二系艺术实践的重要场所。那时艺术实践的机会很多,有些是我们自己编排的节目,最正式的一次演出是姬茅老师排的长征组舞,全系师生停课排练。姬老师当时有五十多岁了,他潇洒又严谨,走着经典的外八字步。排练时他总是很兴奋,不知疲倦,让我们真正体会到了“累并快乐着”。承———琴房琴房是音乐系师生的主要阵地。刚入校那几年,钢琴房和小琴房都是平房,与美术系的画室相邻。这里除了上小课、练琴、唱歌外,还会发生很多大学生活内容:写作业、聊天、开会、恋爱、分手、吵架……琴房内外,不知发生了多少青春故事。
  我们94级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年级,有一部分同学是专科,先毕业了,剩下的本科生阴盛阳衰,星同学是我们班的洪常青兼大熊猫。他主修吉他,在靠大马路一侧有一间专属琴房。星同学人长得清秀,经常留一个文艺范儿的大背头,他性情温和,言辞幽默,女生们喜欢跟他开玩笑,有时会在他的琴房歇歇脚,聊聊天。他已经习惯了被动听女生们八卦,不参与也不撵人(可能是不敢,女生们人多势强),实在不想听,他就自顾自地弹起吉他,很陶醉。
  小琴房对着大马路,马路的尽头就是宿舍区。星同学喜欢观察早上赶路上课和晚上回宿舍的熙攘人群,还经常把一些感触与我们分享。有一次他说起自己喜欢恬静的姑娘,有位刚入学的小师妹就是这个类型。我们赶紧偷觑那位小师妹,果然气度不凡。可这位星同学迟迟按兵不动,只说:“现在是冬季,每天都穿着大棉袄,大棉鞋,校园里也光秃秃的,没有浪漫的氛围。等春天来了,我换上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再展开春季攻势,春天才是恋爱的季节。”此话听来虽有些滑稽,但人家说者是认真的。寒假过后,再问,他遗憾地表示小师妹已经名花有主。可惜了,这酝酿已久的春季攻势溃败于恋爱的季节!
  星同学现在南方一所高校任教,近年来成果颇丰。洗尽铅华,他的坦荡、善良、浪漫、执着铸就了他现在的成就。
  转———图书馆我入大学不久就发现图书馆是个好地方,借书的时候把书号抄在书单上,交给管理员老师,单子夹在铁丝轨道上传到库里,库里的老师找到书后,会用一个电动装置把书运出来,再由管理员交给借书人,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一本书传出来多么不易,我拿到书时默默告诉自己不能辜负了大家的劳动。阅览室一定要早去,不然没有位置。我起初是去看《人民日报》,看小说,后来很快熟悉了图书馆的布局,对一些学术性期刊和书籍也很好奇。大约三年级,我对音乐的兴趣逐渐从技术练习转移到了读书籍、刊物,去琴房的时间少了,泡图书馆的日子多了。研究生期间,新合并的艺术学院聘来了著名音乐学学者修海林,修老师不仅开阔了我们的学术视野,更是引领我们几个研究生走上了求学问道之路。那一届,7位研究生中有4位读了博士,很高的比例。自修老师来到河大任教,我对图书馆更加依赖了,太多的缺陷需要补充,太多的选题需要思考,图书馆成了我的思想加油站。从此,我转变了人生的规划,仿佛找到了另外一扇开启艺术大门的钥匙。
  图书馆有位姓冯的老师,他喜欢音乐,会演奏小提琴,我经常去借书,他记住了我的名字,还经常推荐我一些专业书,他是真正懂书、爱书的图书管理员。据说后来他会给音乐系去借书的同学介绍我,说那个爱读书的冯同学上研究生了,留校当老师了。回忆过往,我庆幸自己在最好的年龄,走进了最好的图书馆,遇见了对的领路人。
  合———群师谱记得当初高考填写志愿时,师门多数考生都选了南方的大学———九十年代无论是上学还是就业,都流行“孔雀东南飞”。我选择河南大学音乐二系,是因为老师的一句话:“河大的老师比较厚道,有中原古风。”进入音乐二系,正好赶上一批新老师上任。不知哪里修来的福分,我的老师群英荟萃。一入校,我就被年轻老师的艺术水准所折服———留校的这批歌剧班毕业的老师,个个身手不凡,他们入校前多是剧团的戏曲演员,歌、舞、念、表样样强。宋宗然、原淑静、黄慧慧、王凯歌老师先后教授我专业课;老系主任武秀之老师为振兴中国歌剧,在国内高校率先开办了民族歌剧班,探索“三结合”唱法,是所有师生心目中的女神。
  研究生导师张永杰,她于我既是严师,又是慈母,有时候也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张老师业务精湛爱思考,常常从声乐技巧中提炼哲理:人活一口气,气息是唱歌的基础。最好的气息是不多不少,自然顺畅,经过训练后达到的艺术修养;做人也是这样,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每次我遇到困难,张老师总是鼓励、宽慰我,她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深深影响着我。研三那年,张老师说我的培养经费中还有些节余,专程带我一人去了趟上海,观摩文艺演出,令我大开眼界。九十年代的中国还不富裕,但河南大学对我的培养是精英教育式的,幸事!
  我在河南大学的青春之曲没有太强烈的涨落,是一首起承转合的平实之歌。我从大礼堂的舞台出发,走向了人生大舞台。今蓦然回首,少年不再,华发早生。感念,我的大学;不舍,我的青春骊歌!
  (作者系我校校友,现为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