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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中医药大学 - 《山东中医药大学报》

老屋

作者:管理学院2020级 高子涵    
2020-12-16     浏览(177)     (0)




  枯藤老树,小桥流水,老屋的无言,诉说着一切的记忆。
  一座低矮的黄土屋,只在屋顶披着一层红褐色的砖瓦,脱落的墙皮,破旧的门窗,满园的杂草,满目疮痍。东南角上,一棵核桃树与梨树的枝丫相互重叠、交错,在地上投射出大片阴影。
  推开破旧的木门,低头俯身进入,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分居两侧,正面墙上挂着四幅字画,字的下面,一台老式的磁带收音机,几个瓷罐,上面厚厚的灰尘,似乎在告诉我这里的落寞。脚下是用砖块铺就的地面,自从记事起,地上总是有厚厚的土。小时贪玩的我,总爱用扫把扬起地上的尘土,在阳光下,飞扬的尘土也有着一番别样的美感。转头,一台大头电视放在那已经掉漆的柜子上,柜子的抽屉里,还能找到原来的遥控器、曾经用过的剪刀、从前我爱偷拿的针线,并无变化。下面柜子里的油盐酱醋,错乱地摆放在其中,高低不齐,瓶身上满覆时间的印记。
  眼前这间破败的老屋,是奶奶最后待的地方,或许也是奶奶这一辈子待的日子最长的地方。
  小时候,每次回老家看望奶奶,我其实是不情愿的。老家那时没有网络,没有电脑,路况又相当糟糕,家里还没有汽车,只能坐在爸爸小小的车后座上,来来去去的颠簸,搞得我精神恍惚。可每次都架不住爸爸坚决的态度,在争执中败北的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踏上“糟糕”的旅程。
  推开一扇大红的铁门,奶奶站在院子里,花白的发,微躬的背,瘦弱的她在风中显得那么单薄。可就在看见我的时候,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却带着慈祥的笑,眼睛也同样是笑盈盈的。带着逗我的语调,奶奶总会说:“宝,你可知道回来看看奶奶了。”
  院里的树叶伴着微风轻轻摇动着。树下,奶奶握着我的手轻轻地笑。那时的老屋还是热闹的。
  奶奶是典型的农村妇女,早早的,天还未透亮就起床,开始张罗一家的饭食,于是老屋内的微光总会像装了定时器似的准点泛起。约摸二十来分钟,脚步声慢慢靠近。奶奶悄悄地站在屋门外,两手交叉地插在袖口里,隔着门叫躺在床上的一家子起床,呼唤声如古老的磬钟响铃,猝不及防地窜入耳畔,把我们从梦乡拉出来。我艰难地睁开眼,尽是朦朦胧胧一片,在曙光中瞧见奶奶,在屋里慢慢地挪动着,掀开盖子看看炉子里的火还旺不旺,并时不时加上几块炭火。奶奶一边不住地催促着床上的人,一边又默默地收拾着屋子里的东西。
  爸爸常说奶奶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总是给自己找活干。穿好衣服,我揉着眼睛走到奶奶屋里,见锅炉上正冒着白烟,奶奶早已坐在火炉边忙碌起来了。晨曦温柔地勾勒出她的轮廓,每一条皱纹里都写满了慈祥。而八仙桌上,单独摆着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鸡蛋羹。晨光熹微,透过窗棂柔柔地洒满了整间老旧的屋子,更包裹了我与我面前那碗水嫩的鸡蛋羹。动勺挖下一小块放入嘴中,入口即化间弥漫开的温热香气,让人久久回味。
  “嘀嗒、嘀嗒”,墙上的钟表还在走着,老屋内的摆设都没有变化,火炉内的炉灰还没清理,一切好像还与从前一样。但满园的野草,破败的屋门,倒塌的山墙,向人们宣告着老屋已是生机不复。老屋里再也不会有奶奶的身影,但老屋却保留着我关于奶奶所有的回忆。
  临走前,我凝望着老屋,近似贪婪地望着它,好似明日不复存在。随着那两棵老树的淡淡叶香,随着地上摇曳的阴影,沉淀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