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是山，山下有河，河岸边就是那条平实的乡道。家乡位于陕南山区，那里山水相依，空气清新，但早年间，山里不通路，小村落很少被外界所知，在外人潜意识里的那个深山坳，无疑又是一处穷乡僻壤。90年代时兴“要致富先修路”农村发展政策，就这样，在我懵懂的年纪，小山村悄然展开了一场路的革命。那时候由乡领导带头，村干部组织，家家户户带上自家农具齐上阵。没有大型机械，就推上自家的架子车运石拉土；没有专业工程人员指导，村里的老把式们抱团合计；没有足够款项支撑，大家合力凑钱。乡民们在关乎群体福祉的大事上表现出的慷慨与团结，一次次克服山水天堑的阻挠。在我即将上学前班之际，正好赶上竣工，一条由村直达乡里的蜿蜒山路平平整整的呈现在乡民的脚下。
鲁迅先生对路有过这样的言论，“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那条费时耗力的山路还不足以称为公路，但泥土深掩的小道上林林总总，欢快流畅的脚印却也昭示着深山小村浓浓乡情的升温。老人们不再因山路的崎岖难行而独居家中；孩子们极尽天真之能事，在山路上肆意追逐嬉闹。伴随着匆匆的行人，摩托车、货车、小轿车日益增多，静默的小山村越发山歌嘹亮。
微末的山路给渴望作为的人出路，让想家的人找到归途。随着国家政策的惠及，名不见经传的山道缓缓蜕变。昔日的狭窄逼仄已然宽阔通达，泥泞坑洞被水泥沥青填满，座座水泥桥代替了浮萍似的闪闪桥，一条名副其实的公路赫然映入眼帘。每当登山远眺，山脚下蜿蜒的公路宛如穿梭云间的墨玉带，身姿挺秀，延展不绝。如今，更多的山里人走出大山，走进城市。当有一天，身疲了，心累了，想家了，那条盘山公路依然是最稳固踏实的坦途。
一条乡路几多长，一段乡愁深几许。身在天南海北的山外人也许在午夜梦回之时，重新急步在青山环列，杂花丛生的乡路上，路的尽头是面带微笑的家人站在老屋前等着，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