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凉风习习,我冻了半天才想起加衣服,没有你的时时提醒与照顾,我的生活有点儿糟糕,于是我常常想起你。窗外,深绿色的叶子已经泛起点点微黄。原来,又到初秋了。原来,我已经离开你这么久了。
十几年前,也是一个初秋,幼儿园开学,你把我送到学校,便决然离开了,不论我如何哭喊,如何挽留,你始终没有回头。你走后,我不停地哭闹,不管老师怎么劝我,我也不肯回教室上课。哭累了,我便独自一人扒在那上了锁的铁栏杆大门上,眼巴巴地等你来接我回家。透过铁栏杆大门,只觉得眼前的景象都是灰色的:老旧的房子、路旁还未长成的樟树、残破的墙垣还有其旁边的泥泞小道。天空也是灰色的,只偶尔有几只黑色的鸟儿飞过,显得惨淡而死寂。我感到有点儿愤怒,也有点儿绝望。一阵凉风吹过,我打了个寒颤。天快黑了,你为什么还不来?那一天,我的脸上始终挂着未擦干的泪痕。
十几年来,这件事我都一直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时的我真的不能理解,那个一直无微不至照顾我的人,时刻陪在我身边的人,有一天竟会如此决绝地弃我而去。我时时怨恨你的狠心,也时时有意无意地拿出这事来讥讽挖苦你,“你当时怎么能那么绝情呢,把我丢在幼儿园不管不顾?”“搞不懂你那个时候是怎么想的,难道你好好和我说清楚,晚上放学后会来接我,我会不理解吗?”
面对我的种种怨言,你总是微笑不说话,没有丝毫辩解和开脱。你的不言语让我感到洋洋得意,感到快慰。我始终认为,你的不辩解是因为你无力辩解,这让我更加确信,你是亏欠于我的。
十几年后,又到初秋。我即将远行求学,临行前,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可你嘱咐我这里,提醒我那里,没有给我机会。在列车员一次一次催催促时,你将我推入拥挤的的客流之中,于是我就这么被人群推搡着进了车厢。你没有和我说声再见,更不可能有一个拥抱。
上了车,我紧紧用车帘挡住脸,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红了的眼眶和鼻子,有一瞬间,我坏心而幼稚地想:如果我能哭着对你说,我不想去上学了,像小时候一样,那该多好。并不是真的不打算去上学,而是想得上一句安慰的话。可是,你会给我想要的回复吗?我猜不会吧。我想象得到,你一定站在窗外,对我微笑。离别对你来说,难道真的那么轻松和无所谓吗?
车缓缓开动了,在车驶入拐角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从帘缝里偷看,我看到你站在原地,眼眉低垂,没有微笑。我忽然意识到,我始终没有给你一个回头,我始终未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