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的文化大革命末期,虽然说一个运动接着一个运动,政治经济形势非常严峻。但比 60 年代初期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还是要好一些。虽然物质匮乏,生活困苦,整死人的现象不少,但饿死人的事几乎断绝了。老百姓不至于揭不开锅吃了上顿没下顿,但青黄不接时吃糠咽菜的经历也是有的,日子还是过得紧紧巴巴的。所以对粮食就显得格外珍惜,绝对不随便浪费一粒粮食。
现在我们整天大鱼大肉吃着,每天就跟过年一样,想吃啥就去吃啥,丝毫不去想啥东西贵呀便宜呀,只要想吃便会毫不犹豫去吃罢了。说来也怪,小时候最不喜欢吃的搅团(过去关中农村常见的一种食品,用包谷面在开水锅里搅拌成稠糊糊状,用勺舀到已经盛着浆水或醋水的碗里,放点辣椒和油炒菜。搅得时间越长,
“搅团”越筋道好吃。俗名也叫“水围城”),现在倒经常和朋友们开着车去农村的农家乐去吃地地道道的正宗农家搅团,每每去吃搅团,大家每人都是几大碗,不吃得肚儿圆直道说撑得受不了决不罢休,这次吃了大家约好时间下一次再来吃。
记不清楚具体的时间了,大概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那一年的春天,我们家的中午饭顿顿都是包谷面搅团,一连吃了十来天。只要听说今天中午吃的还是搅团,人人都嘴噘脸板的很不高兴。我母亲肯定也感受到了家里人的情绪,但是忙罢生产队只给六七口人的全家分了100 多斤麦子,那能天天吃面条呢?要细水长流呀!这里面的难怅只有家庭主妇感受最深!不天天吃搅团,这个家庭怎么能维持下去呢?按照我母亲的计划和安排,这天全家人终于吃上了一顿久违了的稀汤寡水的汤面条,虽然缺油少菜,但我们吃得很香很香。后来走南闯北到过全国许多地方,每到一地绝对忘不了去品尝当地的特色菜品,然而比较起来,都没有那一顿汤面条喷香可口,令人回味无穷啊!
吃了那顿面条后,有一天我母亲看到我们几个娃们在一起,笑着对我们说:
“我给你们说个谜语,你们猜一猜!一扭两扭,家家户户都有。是个啥?”我们都沉思着,机灵的妹妹脱口而出:
“是搌布!”其他几个人才恍然大悟,异口同声“搌布!搌布!”我母亲神秘地笑了。清了清嗓子说:
“前两天那顿汤面好吃不好吃?”我们答:
“好吃!”
“香不香?”
“香得很!”我母亲笑着说:
“你们还说香呢!那天做饭我不小心把脏搌布掉到锅里了,饭熟了舀饭时才发现,赶紧捞出来,就没敢给你们说,怕说了你们都不吃了,那一锅饭不就糟蹋了浪费了吗?那就太可惜了!”口细的妹妹敏感得马上发嘲反胃干呕了几下,我和弟弟们对这样的条件反射无动于衷。是呀!那时候那一锅面条确实太金贵了,我母亲那样做无疑是正确的,如果换作其他母亲肯定也会这样做。
搌布是旧时关中农村家庭厨房用来抹洗锅碗瓢盆和案板锅台等的布巾,一般家里把洗脸毛巾用得破烂不堪时才派作搌布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