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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文理学院 - 《西安文理学院报》

杨龙同学

作者:◇贺信民(离退处)    
2019-11-30     浏览(334)     (0)

右起前右起前:杨龙

杨龙是个有故事的人。他和我于1964年秋同进渭南师范学校。过了些时日,互道乡里,我说是兰田许庙人,因为“许庙”比我们“厚镇”名气大;他说是富平庄里人,而我却不知富平在哪里,更不知庄里又在哪里。他便问“你知道习仲勋不?”我说“不知道”。他说“你连习仲勋都不知道?延安时毛主席说‘要是早发现习仲勋这个人才,中国就能早解放三年。’”这话说得我将信将疑了好长时间。

我们那一级五个班。开学不久,就有“杨龙贺虎李狮子”之说:一班有个杨龙,三班有个贺虎,另一个某班有个李狮子。这当然是巧合,但传说中带着炫耀,预示着这一级学生挟裹着一股雄强之气。其实却不尽然。杨龙渐露头角,姑且不论,贺虎是我们县的,文弱寡言,看不出什么虎威,类乎实名不符的一只“纸老虎”。至于李狮子,我一直没对上号,不知是不是一只“狮子”。

杨龙属鸡,长我一岁。很帅气,多才艺,篮球打得也棒,于是当了文体委员,算班委成员。他恃才傲物,说话直,不藏锋芒,慢慢地就生出了说他“骄傲”的舆论。于是,便常有女团支书或某女党员给他作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而他,总有愤愤不平情状,于是,思想工作好像总在继续。

师范学校文体活动很活跃。他是班篮球队的组织者,也是第一主力。其次有投篮最好的潼关亢兴亚,体能最好的白水张如宝和略显魁梧的薛沧海,灵活敏捷的耀县杨君儒,再加上后起之“劣”的我:这就构成了我们班的基本阵容,好像也在各种班际比赛中有过一些胜绩。

文艺活动更是我们班的强项,杨龙则是当之无愧的男一号,无论什么节目都担任重要角色,演得有模有样。平时总爱唱几声他们那里的阿宫腔(也称遏宫腔、北路秦腔),细声细气,翻高遏低,颇有南戏韵致。1965 年学校排演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开始准备学习华县咸林中学,乐队以脚风琴为主,曾组织一帮同学去华县观摩,我因据说风琴弹得好也

忝列其中。后来学校新调进青年才俊金士云老师,音乐科班儿,学钢琴,风度翩翩。他担任了乐队指挥,全按“洋”的一套来,踢走了脚风琴,以弦乐为主;特别是学校借调来曾当过右派的小号手“老毕”,一下子把乐队层次、气势提升了数级。当然,

“音乐”之外,关键是“舞蹈”。全剧公认第三场《万水千山》是高潮之一,是重头戏,学校就让我们班主演。当时西安中学界排演该剧,某中学担纲这一场,主演是我们班主任教化学的刘明霞老师的爱人邢振华老师的弟弟,刘老师想让本班出彩,就“假私济公”地请来在西安某中学当老师的小叔子给我班当导演,重心则是一对一地指导杨龙。杨龙悟性好,学习能力强,带领一帮舞友“爬雪山”,

“过草地”,

“飞夺”

“强渡”,演绎出一段充满英雄主义激情的红色浪漫,将剧作完成得出神入化,不仅为学校争得荣誉,也使他爆得小名。

那个年代,

“恋爱”是个禁忌。我们班两位同桌男女,上课时在课桌下拉手,被同学检举,班干部分头做两人的工作,第二任班主任张伍昌老师也坐在教室后排“求证”,闹得好一场风波。孰料“压力变动力”,他们二人越发坚定地走近了,并终成眷属,如今已然“白头到老”了。杨龙颜值高,人气也高,喜欢他的女生何止一二?我想,他心仪的“红颜”一定也有,同学中的议论也有,只是未见真迹也了无结果罢了。“文革”初,渭南派性斗争愈演愈烈。在两大派群众组织大打出手的“武斗”岁月里,血腥味儿一度呛人鼻息,我曾亲眼看到过血染土墙、尸陈道旁。同级三班的文志忠遭刺杀,杨龙也曾被风传在南原(即渭南阳郭)遭“枪毙”,心里塞满恐怖与悲哀。当他的“死讯”被证伪后,我和亢兴亚借了自行车去富平看他,听他讲说了与死神檫边而过的传奇经历,让人后怕,感慨亦唏嘘。然后邀同耀县杨君儒,四人一起到兰田我家,玩了几天。我们还步行七八里去许庙赶集,路过前车贺村时,又与几个毛孩子玩了一会儿篮球。我的家人,包括我的一对堂兄堂嫂,都一直记着我这几个同学,记着那个背后开叉子的杨君儒,他的棉袄背后下摆中间开叉,与我们那

里的服式大异。

社会秩序稍微安生以后,我们那一派组织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到处演节目。记得他扮演过《智取威虎山》中的杨子荣和《沙家浜》中的郭建光,也演过不少舞蹈节目,在渭南地区混了个脸儿熟。我那时也混迹宣传队,吹笛子兼打杂,因此一直和他走得很近。

渭南师范四年,搞了两年多“文革”,后边一年多完全无所事事,多数同学回家等待分配。

“毕业”前,我们四人在渭南专门留了张纪念照,这就是几个女同学后来戏称“四人帮”的铁证。

约是1999年,他与富平某国营大企子校赵志敏来西安文理学院找我。志敏当年是我们同级四班或五班同学,眼下是他的校长,他是教导主任。时隔三十多年,有一种难问魏晋的况味。其实他什么事也没有,但这一见又胜过所有,一切尽在不言中。

2019 年中秋前夕,王香品同学打电话说“杨龙想见你”。方知他在西安看病。我们约了五六个同学去交大二附院看他,聊的尽是当年,尽是那个二十三女二十四男的班里的张王李赵。谈话的热烈程度招来同房病友不适,医生还算客气地赶我们出来。正好在楼梯厅合影告别,接着便是我请五位女士在街边用餐,别过。

他毕业后的“故事”我知之甚少,音书几无,实难一一道来了。

天地翻覆,四季轮回。岁月如刀,人面沧桑。如烟的年华,如梦的碎影。从小学到中师十三年间,相交甚好的同学不下数十,可杨龙的面影从来都不曾远离。一切不能忘记的,都是应当倍加珍惜的。愿友情常青,愿夕阳长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