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会有镜头定格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延伸开城市不同的景色,一群群人,一辆辆车,在时间的三色灯上不停地驻足、离去、到达。
时间没有尽头,三色灯不断地变换,一个个身影从天黑到天明、从清净到嘈杂、从空荡到拥挤、顺行或逆行着,前往下一个路口。
从前还是个孩子时,我不懂什么叫做“背影”,我会快快乐乐地拉着爸爸妈妈的手蹦蹦跳跳一路来到校门口,接着挣脱掌心,欢快地跑进校园。我从不懂得注视身后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他们的双眼里一点一点变小,直到连一个点都难以形成。当我到了似懂非懂的年纪,月台上佝偻的背影,拐角处回转的背影开始走进我的脑海,可我并不懂得感动,不曾体会背影中的深情。后来,我慢慢在长大,长大了就想要逃离身后的背影,就像一个囚禁笼中的鸟儿,时刻渴望着自由,我也想要寻找自己的一方天空。不懂得离别,不懂得深情,不懂得背影,或许这就是年少。
只有年少,才可以走得那样坚定,那样不留一丝情感。
来到梦想中的天空,就连着那云朵都变得香甜,满怀激情,对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大声说一声“你好!”幻想中的潇洒恣意,幻想中的年少轻狂,幻想中的青葱岁月,仿佛就是为此刻而生。
在陌生的城市开始一段属于自己的拼搏人生,时间呵,总能磨平最初的棱角,浇灭最初的火花,生活也从来不会因为激情而变得一帆风顺。烦恼,焦虑,忧愁,总会在华灯初照之时,悄悄爬上屋檐,慢慢探缩、前进,最后成功爬上床,飞进脑海。睡梦中在呓语、在哭泣着白天不会流的泪。在梦的深处,忽闪过一个片段,那个片段模糊又清晰着,只简单几笔,就勾勒出一个轮廓,一个名字叫背影的轮廓。
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洗刷着世间最亮的色彩。又是那个十字路口,鸣笛的喇叭,嘈杂的市声,拥挤的公交,穿梭不停的彩色人流,向着四个不同的方向一遍遍上演,转眼间就来到了冬天,开始细数着日子,想要拿起行囊回到最初的那个地方。看着车窗前一个一个倒退的城市,只来得及初展容颜就成了一场告别,横卧的铁轨,变化的风景,就从朝阳走到了落日。华灯初上,吹过的还是记忆中刺骨的风,下一个身影,带上行囊一起踏上熟悉的归途。
在呼出的一口口白气中,一场来势汹汹的疫情,彻底吹响了年末的号角。
我开始在每天睁眼后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刷着微博,看着置顶的又是一个不断上涨的数字、变化的又是一只颜色不断加深、疫情不断扩展的“雄鸡”。
一时间,人人开始疯狂地去抢购“N95”口罩。
一时间,人人都拼命地离开一个曾经樱花盛开的地方。
一时间,人人都在查询一个新的名词——新型冠状病毒。
一时间,全国各地都像进入了冬眠,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时间,新年的钟声都抵不住冬日的寒冷,变得沉默。
就在一时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又是一天清晨,透过窗帘的光洒进被窝,温暖舒适。这一天,我看到一个背影、一群背影。打开的视频只有短短30秒,画面是由两个背影组成,一个是急速逃离的背影,一个是敬礼站立的背影。视频的内容很简单,不知名的市民来到当地派出所,在柜台留下 500个口罩便转身离去。因为关心,所以放下物资匆匆离去;因为责任,所以注目敬礼送你离开。来不及说出口的谢谢,来不及轻声的没关系,就这样结束,急促、温暖。
同样还是一个视频,不同的除了有画面还拥有一个讲述者。讲述者的身份是一名司机,在这次的驾驶载客中,他只记得一个戴着眼镜、瘦小的年轻女士。年轻女士电话的那一头是苦苦哀求不要离去的家人,电话的这一头是泪流满面但态度坚定的面容,这次的载客目的地最终停留在金银潭医院。
年轻女士,她,是一名护士。简单一句话,柔弱逆行的背影,抛下的是身后温馨的小家,迎接的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沭阳的女交警,站岗在十字路口,温柔地提醒每一个市民戴好口罩;飞行的无人机提醒着老大妈不要轻易出门;各地支援的医生是爱与责任的化身;延迟的春节假期是对群众生命的保护;亲切的“武汉伢”歌声是对樱花盛开地方的守护;耄耋之年的钟南山院士、参与过抗击非典的护士、带着物资前往疫情地的刘传建机长、支援在前方的韩红基金会……不同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寒风依旧不停地吹过,穿过人群的身影从不曾离去。
回头看向身后的背影,原来在我们的背后有那么多的逆行者在前行。曾经,我们想要撕扯捆绑的线,而束缚的线只不过在教会我们适应风的张力。
我们的岁月安好,是一次次的逆风前行换来的生死相守。每一次的离别,我们从不在意,也不愿意郑重,因为我们总觉得,下次还会相见。任务来了,对于他们,每一次的离别都像是最后一次的相见。前方险情,从来都不是化险为夷,也从来不是靠评估就可以抵挡。
关上门,离开的是背影,带不走的是牵挂。
一个背影,守护一个家庭的温暖。一群背影,撑起华夏的一片晴空。十字路口的街头,总有人在顺行或逆行着。顺行,不一定是逃离,在遥远的地方,会有他们,在背后默默支持、加油。逆行,不一定看淡生死,在最危险的前线,总需要一份勇气、一份责任、一份付出、一份爱去和生死较量。
再回望,是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渐渐老去的身影,再回望,是穿越在生死线上默默守护的身影。
在风中,仍有一些逆行的人,还在拼命穿过霜雪,守候一树清香。如果朔风可知道我的心意,请帮我温柔地呵护每一朵梅花。
如果可以,请照顾好自己,每一个逆风前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