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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的“ 安心”

作者:□李旭    
2020-04-22     浏览(302)     (0)

  作为一部闻名于世的古典文学巨著,《红楼梦》 中遣词用句的精妙之处至今仍为文学爱 好 者 赞 叹。本文中,作者着重探讨了——
“安心”一词是古今小说中经常见到的词汇,不论是明清话本,还是当代长篇短篇小说,使用频率都很高。特别是长篇小说,就连半文半白的 《三国演义》 也多次使用该词。
  “安心”是一个正宗的文言词汇,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出现在政论文章之中了。《墨子·亲士》 就有“非无安居也,我无安心也”的记载。《后汉书·梁节王畅传》 也有“王其安心静意,茂率休德”的评论。到了唐朝,“安心”开始出现在诗中。许大 《西山吟》 中有言:“自从明府归仙后,出入尘寰直至今。不是藏名混时俗,卖药沽酒要安心。”
  “安心”的词意在 《现代汉语词典》里有两解,一是动词,作“存心、居心”讲,如“安心不善”;二是形容词,作“心情安定”讲,如“安心工作”。
  但在 《汉语词典》(原 《国语词典》)中的解释就详细多了:心安而不外求,如“安心恬淡”;佛理,谓“守心不使外惊”,如“与汝安心竟”;犹放心,如明清小说“你我安心,好做长久夫妻”;犹言诚意,如 《红楼梦》“但你要安心留我,不在这上头”;犹存心,如“安心不善”。但仔细推敲,除了佛理释义之外,其他的“心安”“放心”“诚意”以及“存心”似乎都在 《现代汉语词典》 的形容词和动词范围之内,只不过细化了一下罢了。
  “安心”一词在 《红楼梦》 中最少使用了26次,前八十回使用了约14次,后四十回使用了约12次。说这个词在小说中使用频率高,这也算是一个例证了。
  如前八十回中的第十七至十八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荣国府归省庆元宵》 中,“原来林黛玉安心今夜大展奇才”;第二十九回 《享福人福深还祷福痴情女情重愈斟情》 中,“宝玉听了,便向前来直问到脸上:‘你这么说,是安心咒我天诛地灭。’ ……林黛玉一闻此言……便颤颤兢兢地说道:‘我要安心咒你,我也天诛地灭。’”
  后四十回中的第八十三回 《省宫闱贾元妃染恙 闹闺阃薛宝钗吞声》中,探春又(对黛玉)道:“只要你安心肯吃药,心上把喜欢事儿想想,能够一天一天的硬朗起来,大家依旧结社做诗,岂不好呢。”第八十六回 《受私贿老官翻案牍 寄闲情淑女解琴书》 中,薛蝌“一时料着不得闲,住在这里无益,不如到监告诉哥哥安心等着。”
  即使是全国通用的词汇,在某种地域范围内都有可能承载着当地特有的语义。比如“褶子”,一般情况下都是作“皱纹”讲的,布上、纸上或者皮肤上的皱纹都叫“褶子”;但在北京,“褶子”还作“傻眼”讲。“安心”也是一样。在北方,“安心”具有方言特色,除了各词典里收录的语义外,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故意”或“有意”。例如,上面例子中的“黛玉安心今夜大展奇才”和“安心咒我天诛地灭”中的“安心”就属于北方方言范畴。
  仔细分析 《红楼梦》 中的26处“安心”,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在前八十回中的 14 个“安心”,其中有13个是“存心”“故意”或“有意”的意思。也就是说,前八十回中的“安心”基本上是作为动词以方言特色使用的。而后四十回中的 12 个“安心”都是“心安”“踏实”“放心”的意思,如“只要你安心肯吃药”“告诉哥哥安心等着”等。也就是说,后四十回中的“安心”是作为形容词以通用词语使用的。
  这种细微的差别,也反映了曹雪芹和补续作者不同的驾驭文字能力,以及作者所熟悉的语境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