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窗台独坐,桌旁茶烟袅袅。清风徐来,恍兮惚兮,眉舒眼笑,如对美人。幼时,耳濡目染结兰缘。家中小院植满花草,栀子、茉莉、芦荟、山茶……那么些盆栽,爷爷何以就只对那总也不见开花的兰花宝贝得紧?这让懵懂的我着实费解。
后来偶然读得孙克弘之句:“空谷有佳人,倏然抱幽独。东风时拂之,香芬远弥馥。”虽对文字一知半解,但也顿生期许,倘若家中兰花盛开,将是何许模样,何种芬芳?于是毅然“倒戈”,加入了爷爷的兰花“联盟”。不论是松土还是浇水,都主动请缨。无奈爷爷嫌我笨手拙脚,次次亲力亲为。
没几年,爷爷去世,临终前再三叮嘱我要替他好生照看这株兰花。自此,我便算真正与兰草结下了不解之缘。
如今,众芳看尽独钟情。牡丹雍容华贵,然则甚是艳俗;杜鹃绮丽妩媚,却道过分张扬;丹桂芬芳馥郁,但又清气不足。世间万物皆有缘,各入有情人法眼。和婧娶梅为其铮铮铁骨,板桥画竹重其坚毅挺拔,陶潜爱菊因其淡泊隐逸,我则独独钟情芝兰。
钟情她一身傲骨,却毫无傲气。生于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饮泉餐霜,不汲人间之富贵。隐青山以自蔽,性高洁而不穷。春夏开放,秋冬生长,株不惊人,花不出众。世人只知青松腊梅凌霜雪,却不知兰花香也自苦寒。
钟情她根植于腐,却皎皎自持。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亭亭净植,香远益清;兰花植于腐壤而自持,偏居深谷而不折,高洁素雅,皎皎娉婷,两者皆可谓花中之真君子也。几多文人墨客,好以兰草神韵自喻,处世俗而不入流,享清贫而不贪嗔。
钟情她瘦体昂藏,又清气如烟。纵使荒坡瘠土,其茎细而挺立,叶纤而似剑,根坚如伞骨;纵使寒露西风,亦素花霞放,幽香清婉,不断其芳。神兮多姿柔中藏刚,雅兮婀娜芳心可可,闻之令人心怡,思之使人随喜。
气若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天地者逆旅,光阴者过客,有涯之生,惟愿与兰蕙为伴,不媚于世俗,不失余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