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座绿皮车了。
高铁、动车上，男人们总是穿戴整齐，女人们多半妆容一新，像要赴一场晚会。
数月前因事外出，又坐一回动车。
有个夹着公文包的男士，正滔滔不绝地和邻人谈论自己的生意。声音不大，不至于吵醒熟睡的乘客；声音不小，至少半截车厢能听见他千百万的大项目。
有位女士也奇怪，车厢里没太阳，戴个漆黑反光的墨镜。她正翘着标准的二郎腿，戴着钻戒的手时不时伸向亮红色挎包，掏出新款手机一遍遍地拨出电话，谈论内容很是前卫。
途径某站，上来一个年轻姑娘。短裤、吊带，倒是蛮清凉。往上瞧，面有怨色，像全车厢都欠她百八十块。邻座一位中年先生占了她的位置，被气势汹汹数落一顿：“……有自己位置不座，占别人位置干嘛，真是的……”。那口气倒与她的年龄不相符。我很同情地看向那位可怜的陌生人，他倒是会心一笑，不解释、不介意——他似乎知道，长路漫漫，今后的生活会替他给小姑娘补一课。
想坐绿皮车了。虽然慢，却很真实。
那年月，总不会穿新的衣服出门，因为哪哪都是人，公共场所总不太卫生，大家就都穿得朴素些。车厢里满是小孩窜来窜去，追逐打闹；人们用各地方言交谈着，比菜市场还热闹；走几步就一个小圈子，这桌人多半并不相熟，萍水相逢，谁又在意这？一到饭点，爆椒牛肉、老坛酸菜味充斥满整节车厢，火腿、凤爪都是不错的配料。只是辛苦了来回打扫的工作人员，总不嫌我们脏；偶尔也能有诗意的一面，那是几个文静的学生借着窗口的光线读小说呢。他们一脸平静，眉头一皱不皱的，不嫌车上吵，似乎习惯了这样的车厢生活。
现在的车厢，一眼望去都是“贵族”。手机、平板、公文包，抬头、挺胸、小碎步，好气势，不当模特也能做个好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