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理工大学 - 《山东理工大学报》
熟悉的她
作者:经济学院 信胜萍
她住在我家对面的住宅楼上,我们光着屁股的时候就在一起玩,纠纠缠缠十几年,一直到今天。
她生日小我8天。我记得在六七岁时,她还是喊我姐姐的。那些年的每个傍晚,天空刚刚染上一层橘黄的微光时,她会准时出现在我家楼前的小枣树下。我已记不太清当时她的样子,但那一声声清脆的小孩子的奶音,却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从楼上往下望,她看到了我,就会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像头顶光环的小天使,大声喊一句:“姐姐,快下来玩呀!”
我常常拿这事来取笑她。此时,她已经长大,身体拔高了,五官长开了,有些下陷的大眼睛黑白分明,长发在脑后高高地束成马尾。清爽干练的穿衣风格,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十五六岁少年的朝气与活力。她长大了,却不像小时候那样可爱了。她不再甜甜地叫我姐姐,而是让我管她叫“哥”。我笑着打趣她:“也不知道是谁,以前整天‘姐姐姐姐’叫个不停,现在怎么就变了呢?”她脑袋往我的方向一偏,紧接着眼皮一翻,干脆利落地赏我一个白眼,然后撇嘴不屑地说:“你也知道是以前?现在政策变化了,你得叫我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行为举止开始偏男性,穿衣也开始走中性风。她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和爸爸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她妈妈性情温和,善良柔弱。一次晚自习,她趴在桌子上轻声说:“妈妈没有人来保护,那我就来保护她。”她决定把长发剪掉。我没多加思考,一下凑到她脸前,“那我和你一起。”从理发店出来,我们手牵着手相视一笑,她一把揉乱我的蘑菇头,“够哥们儿,我可以考虑考虑叫你声哥。”她剪了短发,扔掉裙子,努力变成一个“男子汉”。
我心里明白,她这声“哥”,我是担不起的。当我还在父母怀里撒娇时,她却已经开始尝试独立做饭了;当我还会被几只小甲虫吓得汗毛直立时,她却已经能够独自摸黑上楼梯了;当我还在和家人一起吃饭时,她也许正蹬着自行车,冒雨去接她的妈妈回家……她像一棵枝叶柔韧的小树苗,已经经历过太多风雨,却依然会笔直地向阳光最充足的地方努力生长。和这样的她比起来,我就是一株养在春天的盆栽小草。小草会羡慕树的高大强壮,我又何尝不是?只是在羡慕之余,不可避免地又添了一丝心疼。我无法代替亲情,但我会用长久的友情来守护她,守住她头顶一直不曾熄灭的光。
后来我重新把头发留长,她却再也不肯蓄起长发。现在我们不在一个城市,偶尔视频,她总要求看看我的头发,然后晃晃脑袋,让自己的一头短发轻轻扬起,“你看,你还是得叫我哥!”
和她相处十几年,她的开朗,她的倔强,她的喜怒哀乐,无一不被我录进旧时光。我喜欢她的笑容,她的疯狂,也喜欢她有时的小情绪和她性格上些微的乖张。我喜欢她的乐观,她的自信,喜欢她周身满溢着的属于坚强的味道。
愿那捧阳光,不要从她身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