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学 - 《南京大学报》
留 秋
作者:王锦南
文章描述了作者家乡的留秋,一种被种在地头或田埂上的杂粮作物。作者回想起小时候和家人一起做留秋粑的经历,对留秋充满回忆和怀念,现在正等着回去多吃几顿留秋粑。留秋让作者想起了家乡,秋深时作者也想家了。
前几天打电话回家,母亲在电话告诉我说,留秋红了,你爹去畈地里割留秋去了。过段时间我就做留秋粑,等你们回来吃。
相对于水稻、小麦这些主要粮食作物而言,在老家,留秋只是杂粮,它更多的是被种在地头或田埂上等边边角角的地方。每家栽种得也不多,大多是十几棵或几十棵。留秋栽下后就再也不管它,没人给它浇水,也没人给它施肥,更没人给它除草,颇有点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
但留秋从来不管这些,它很快就脱颖而出,个头越窜越高。等它的杆长得有一人高时,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就会去“偷”留秋杆吃。在童年的夏天,我们是没有什么零食吃的。留秋杆尽管啃起来没多少甜味,但我们还是把它当成了甘蔗,“偷”起来是不亦乐乎。不过,即使是被大人逮了个正着也不打紧,顶多是被骂一句“你们这些发筋的……”(“发筋的”,是老家骂人的话,意思大约是“调皮鬼”),没有哪个大人会因为几根留秋杆就揍人的。
不知不觉中,结满了沉甸甸穗子的留秋随风摇摆着。秋意渐浓时,秋风染红了留秋的穗子。留秋红了,父亲会在天高气爽的日子里去割留秋。
割回的留秋晒干后,父母就会把留秋摊在地上,用连盖把红彤彤的留秋米打下来。母亲会把留秋米洗干净,充分浸泡后,加清水磨成浆,再用干净的白棉布将其滤干。之后,母亲把留秋面放在盆里反复揉搓让其有黏性,揉成面团,再从面团中揪出一小团,将其捏成圆形的粑。生留秋粑作好后,放入蒸笼里猛火蒸熟。
在母亲做留秋粑时,我和弟弟哪里也不去,早早就准备了碗筷,碗里也倒上了白糖,就等着留秋粑熟了蘸糖吃呢。
很快,留秋粑蒸熟了,母亲打开蒸笼盖,待父亲将蒸笼端到桌上,我和弟弟明知留秋粑很烫,但还是伸手去抓。抓过来之后放在碗里,这才用筷子夹着留秋粑蘸糖吃,直到把肚皮撑得滚圆才放下碗筷。
留秋粑晾干后,母亲会把留秋粑放在缸里用水泡起来。这种方法,能够让留秋粑放上两三个月也不会坏。冬天的早晨,母亲煮豆粑当早餐时,会在煮豆粑的锅里放几块留秋粑。热气腾腾的豆粑和留秋粑吃下肚,会让我们觉得一整天都是暖和的。而我最喜欢的,还是母亲用糖煎的留秋粑。留秋粑煎出焦香味和甜味混合一起,总能让我胃口大开,吃了一块又一块。
现在,又逢深秋,父亲已割了留秋。我知道,过不了多久,母亲便会做好留秋粑,放在水里泡着,等我回去吃。回去后,我一定多吃几顿留秋粑;而我的父母,一定会笑眯眯地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留秋粑。
其实,留秋不是老家独有的粮食作物,它很常见。在其他地方,它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高粱。高梁是留秋的“学名”,但我觉得,留秋才是高梁的本名。
留秋,多好听的名字啊,听到耳朵里,就多了收获的喜悦,也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千里之外的家乡。
留秋熟了,秋深了,雁南飞了,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