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月光为酒, 便就作一坛, 独此无二, 舍不得分享, 舍不得喝,积了灰尘, 化作陈酿, 却偏偏不得。酿月光为酒, 便就作一汪洋, 举世茫茫, 竟无人有此好酒量,一同畅饮, 醉了吐了,一泻千里, 酒是个什么味道,不知,难受,了然痛苦而无趣。
酿月光为酒, 便取一杯为尚, 举杯还敬月光, 分三口喝下, 一品酒之芬芳与苦涩, 二品酒之干烈与缠绵, 三品如此皎洁月光, 千里万里, 虽盈缺亏满时有不见, 而长存天地与心中。
第一次喝酒, 其实就是这样的体会, 恍恍惚惚, 更夹杂着岁月的味道, 我已经无法描述什么, 记忆模糊不清。 只知道头一回, 那是在我大姑家的表姐过生日的时候, 喝了一瓶盖的酒, 那时约莫有五六岁或七八岁? 说不清道不明, 或者也可能是虚假的。灯罩下面拉着拉花, 紫色的幽暗的灯光点缀, 没有蛋糕, 一桌子菜肴无关紧要, 几个孩子更没有去动, 千纸鹤, 碎糖纸, 没有声音, 只那样的一幅画面。 我是不是喝醉了呢?
《千金女贼》 , 是印象里父亲看的唯一和年轻有所接近的电视剧。 那时高中的我尚在住校, 许是不在他身边, 每次回来都是满心欢喜。下午返校前喝了口黄酒, 与他一同看了两集, 就着他喜欢的鱼罐头聊了聊电视剧里的内容和人物。自然他嘴里说不出什么, “哪个是好的啊?” 我问。 “这男的可坏了, 明明她俩是一对非得横插一杠。 ” 他说。 一言一语之间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哎,我是不是没喝酒啊?
我在江边待了一夜, 看月亮看星辰看江雾, “不觉昼夜之快,实为唐突。 一瞬日落月升, 一瞬月移星起。而人由幼之老,不加痕迹, 飘若轻沙, 浮若游云, 不能自已处, 似浮萍于江, 不知何去, 亦忘何从。”
那天是同学的生日, 喝了有十瓶; 后来是开学,喝了有十瓶; 交了朋友, 喝了十瓶; 交了女友, 三瓶, 五瓶……
喝酒,渐渐多了起来, 迷迷糊糊间, 竟知道了酒的味道。 啤酒有一股麦芽的香味, 非好酒则要多饮才能品出。 偏爱白酒, 实在是因为不同的白酒有不同的味道。小烧的烈性, 自闻起来那一刻开始就烧到人的五脏六腑里去; 而米酒的醇柔, 酸酸涩涩之间有一点说不出来的甜; 纯粮酒又是那样, 喝起来不觉得味道怎样, 但就是纯。原来, 我不嗜酒, 也不贪心, 那一点点味道是真的喜爱; 原来, 我恋酒, 也足够贪婪, 每一次都忍不住去尝试新的,又一个名, 又一个年份的酒。
我又不知, 酒是什么味道了。赶在湿漉漉的天气, 不见得这天下雨或下雪, 只要足够的湿度足够的温度, 也许这昭示着昨天有过雨雪, 也许这预示着明天有雨雪, 不重要。恰恰那时, 车无几个, 人瞧不见, 随意地走, 随意地看, 或轻快地唱着歌, 或沮丧地流着泪, 或愤愤不平欲将天下走遍, 或自怨自艾想说一无是处。 任思想驰骋于荒无人烟的旷野, 飞奔于苍茫的草原。 低着头,看着影子, 或目视前方, 漫无目的地游走。睁开了眼睛, 看着夜空, 总有一天, 会笑的。它, 一直都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