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蜻蜓木翼作旋,螺旋上升,于晨光中涤尘埃,让空中的风变得纯粹;直升机桨翼作鸣,扶摇直上,于无声处听惊雷,让彼时的国防蒸蒸日上。中国直升机泰斗———王适存,用毕生的精力告诉我们:有些梦,需要用一生来做。
话剧开场,幕黑,幕起。明廓翠屏,鸟鸣清脆。“适存,适存。”“这呢,这呢。”“你怎么又一大清早跑到学校里来了?”这是晚年时,王适存与妻子王韫明的对话。两位年已暮年的老人,一位为中国直升机事业奉献终生,一位为丈夫事业筑起坚固后盾。他们相互搀扶,相濡以沫,踱步于小路,打趣于嘴边,细细品味着令人敬佩、叹服的一生……1926年,王适存出生于湖南长沙,严厉的父亲、慈爱的母亲,给他营造出的是勤恳善良的家风,每天的额外作业是算数、练字。吕培申是王适存幼时的好友,一次,王适存与其显摆父亲亲制的竹蜻蜓时的一句“将来,我给你做个更大的竹蜻蜓”,竟成了他一辈子孜孜以求的目标。正如王适存热爱的国粹———京剧一般,他的一生似剧,角儿是他,水银灯泄,青衣开腔,他操琴司鼓奏皮黄,以一腔报国豪情,“唱”得中国直升机事业从无到有,从有到强;“唱”得直升机旋翼广义涡流理论举国皆知,世界闻名。
上世纪40年代,雅礼中学逃难中,即使敌机轰炸此起彼伏,哪怕中国社会动荡不安,就算总有人逝于枪林弹雨,但雅礼中学的学生有增无减,这更把强国必先利器的种子深埋在王适存心中,蔓枝远方。
1944年,王适存从雅礼中学毕业,考入浙大航空系。在大学时光中,几经淘汰,筛选,仍留到最后,并结识了他相伴一生的妻子王韫明。兴许是好事多磨,第二次申请出国的资格,才获得批准。在前苏联学习期间,先进的科研设备、优秀的师资力量为他的研究提供了更多的支持。夜以继日,披星戴月地做课题是他的常态。期间,毛主席的那句“你们青年人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更激励着王适存用毕生所学,航空报国。列宾曾说过,“灵感,是由于顽强的劳动而获得的奖赏。”王适存研究多日,终于在一个不经意的冲水动作中,从马桶抽水瞬间的涡流形成的角度出发,打开了自己心中有关直升机旋翼问题那扇窗,从此新世界的景象訇然敞开。“直升机旋翼广义涡流理论”就此诞生,赢得了掌声,获得了尊重,更亮出了中国能做好直升机的底气!王鼎均在《碎琉璃》中写下,“时代像个筛子,筛得每个人流离失所,筛得少数人出类拔萃。”出类拔萃的背后,是每张草稿纸上演算得密密麻麻的公式,是笔尖因频繁书写而写折的一支支钢笔,是面对导师质疑而毅然表态的 “验算过了,三遍!”的自信。通过了毕业答辩的王适存,获得了副博士学位,拒绝了导师格鲁贝的挽留,毅然乘上了那列回国的火车,因为他知道,当时的中国,正需要他!
回国后,面对“导弹将取代飞机”的言论,王适存也曾动摇。“导弹适合远程打击,自有其优势,可从长远来看,直升机也有不可取代的作用。”导师的一番话点醒了他,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万用”又“万岁”的直升机,哪怕是和平年代,都依旧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坚定了信念,王适存又以更高的热情投入到事业中。
研制“延安二号”的计划启动后,一批高素质的航空人才,在王适存的带领下,技术攻关,突破难题。期间,历经种种坎坷:首次试飞失败,牺牲一人;文革时期,王适存劳动改造,研制核心缺席。在与心爱的直升机事业分开的时间里,王仍挂念着“延安二号”,就像对一个失散孩子的苦苦思念般四处打探消息。终于,在1975年,“延安二号”试飞成功了!中国终于有了第一驾自主研发的直升机!
往后的适存,老了,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一方面继续致力于教学、指导研究生,从事旋翼涡流理论的应用研究,源源不断地为中国航天事业输送着人才;另一方面,他还尽力参加教学管理工作,积极参加社会学术活动。
落红终归有情,桃李依旧芬芳。生命的最后阶段,王适存躺在病床上,把玩着一架直升机模型,就像回顾他的一生,结缘直升机,终得成就为世人所景仰。“人的一生会面临许多选择,遇到许多人,经历许多事,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是话剧开幕时,王适存对自己说的一句话。剧中,三次放飞竹蜻蜓,次次深情,一生执着。
《无问西东》里有这样一句台词———愿你在迷茫时,坚信你的珍贵,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航空事业的研究者有了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还会有第五代、第六代……在人生这场大剧里,我们看着,听着,说着,做着。无论我们触及什么,请永远记住:我们所站立的地方,是我们的中国,我们怎样,中国就怎样。将来,看着竹蜻蜓飞往四处,望着直升机俯瞰祖国大地,王老也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