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兴市中医医院 - 《蒲公英》
书寻
2019-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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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本纸质书里的世界，都有和记忆相关的印记。我捧着纸质书阅读时，经常走神。走去的地方，却有迹可寻。
最早接触书，是在很小的时候。那时我还不会看书，却会“写书”，随手拿笔在书本上划下龙飞凤舞的痕迹，觉得很有趣。书在我手里，必定是凌乱不堪的。爷爷不忍心看着书被糟蹋，又不想拂逆我玩闹的心，于是在我玩性过后，仔细地把书拾掇好，把书页的边边角角捋平，压实，摆好，小心得宛如在风中维护-支蜡烛的火焰，看得人嫉妒。“爷爷， 你对书这么好，你看得懂吗?”“你个小屁孩，我看不懂书，但我知道要是我不收拾，你又要被你妈收拾了!”爷爷不识字，却爱书，也许这是老人对知识的敬畏和向往吧。
等到我念小学了，会识字看书了，书就像一个奇妙、迷人的新世界，深深地吸引着我。各种故事插画，无一不合我胃口。我经常在台灯下看书看到睡着，母亲也就养成了睡前看看我的习惯。母亲说，那时的我经常捧着书，就趴在桌上或是靠在床上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地帮我脱衣服盖被子。有时她会忘记帮我把书页折个角做记号，为此我还埋怨过她。母亲文化不高，但在我读书方面，却是很支持的。我要买书，她绝不犹豫。
如果说谷爷和母亲给我的是温暖，那大伯留给我的，则更多的是伤感。大伯也不是文化人，在那个艰苦的年代，他读到初中毕业就辍学回家务农了。和爷爷一样，大伯也爱书。他问我借走了一套《儒林外史》和《三国演义》。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大伯眼神不好，看书慢。大伯身体也不好，2013年开春， 病倒了。那年六月，大伯已经被癌症折磨得没有力气了，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看书了。“鑫鑫， 这套《三国演义》你先拿回去吧，等我病好了，我再问你借。这本《儒林外史》我还有两三章就看完了，看完我就还你。”
都说病来如山倒。大伯去世时，床头柜上，除了药，还有没来得及看完的《儒林外史》。那年夏天，天很热，热得人窒息，我把《儒林外史》用纸包住，放进了书柜。
转眼，大伯已经离开六年了，爷爷也在去年夏天离开了我，而我因为“做月子”，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这是我心中最大的遗憾。母亲也老了。那些对书或爱惜或渴望的情愫，都已经淡了。时代的洪流，把纸质书和我的联系渐渐冲淡，越来越多的碎片信息，通过冰冷的屏幕，我用空洞的眼神获取，然后滤过我烦躁的心。我却越来越爱纸质书，也越来越害怕它了。我捧着纸质书时，常走神。而走向的地方，却是有迹可寻的。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大伯手里捂着茶杯，神采飞扬地说着书。爷爷在阳光下眯着眼，微笑。
我也笑，笑出了泪。
心肺内科 葛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