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工商大学 - 《浙江工商大学报》
谁人故乡不沦陷
—— 读《一个村庄里的中国》有感
作者:□陈霞霞
熊培云在《一个村庄里的中国》中讲述过家乡大树“进城”的故事。那一棵棵的古树还屹立在乡间时,是个孩童玩耍的地方,是个乡亲乘凉的地方。虽有些用处,但不是非要不可。可对于在那里成长起来的每一个孩子,在失去他的树时,他的家乡也在一步步地沦陷。而在我的家乡,大树有幸躲过了这样的命运,石头却没有。我们都只剩了“纪忆”。
我的故乡是一个南方村落,依山傍水,景致宜人。而村庄依附的那条小溪便是我童年趣味的来源。不论是清凉的水还是各种河虾鱼蟹,都让年幼的我们流连忘返。但最不能少的是石头。
河里的石头五花八门。有五彩斑斓的,也有乌黑油亮的;有疏松易碎的,也有硬似钢铁的。听过石头鉴赏才发现对于石头的爱也可以是多样的。有些人对石头的爱可以说是一种痴一般的爱。而我们对石头的喜爱大概还只是出于最简单的童趣吧。小块的彩色石头被我们磨成粉末,在水泥地面上画图。有些石头砸开来竟是空心的,内表面还附着着菱形晶体,他们就是我童年里的宝石。而搜集半透明石块的快乐对于我们而言不亚于如今的女孩子收集各种口红。河滩上的巨石坑坑洼洼,则可作为天然的容器。我们便把捉来的小鱼小虾都装在“石头兜”里。还记得河床里本有一块船装巨石,它兜载着我们自导自演的海盗生涯。
但某一次回到故乡,我突然发现这个人口稀少的村庄再被城市遗忘之前,被抽去了最后的精血—— 石头。碎石,七彩的,黝黑的还是半透明的或被垫在柏油下,成为了路基,或与灰白的水泥混在一起填充进墙体。一块块巨石被运到各种大门口,被刻上一排排烫金字体。用熊培云的话说,“一切是那么猝不及防地发生了,而且是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年代里,这里没有硝烟蔽日的战争,没有饿断人肠的饥荒,更没有手握刺刀一进村子就牵猪抢鸡的日本兵。”我们午后挥洒在路面上的彩色粉末,对着阳光一次次端详的半透明石块,戴着海盗帽乘过的石船,被以1万元的价格被人自助式地随意挑选,装上卡车运走。河床被挖得越来越深,现在的孩子不再像我们在溪里淌水了,他们立在溪边看机器发出轰轰的巨响,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一番未能体验的幸福。他们的长辈则抱怨着一万元太少。在这个追求物质价值的时代,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
当那庞然大物又一次隆隆作响要翘起一块巨石,我想起罗伯?莱纳执导的电影“怦然心动”中朱莉?贝克在夕阳下紧紧抱着无花果树,噙着不舍的泪水望着远处天空色彩变化,用自己的倔强保护着她圣洁的无花果树。想起“柠檬树”中的萨玛为了保卫自己的果树将国防部长告上法庭。如果我有那样的勇气,石头会留下吗?
“我曾经因为自己在乡间自由无拘的成长而骄傲于世,无论漂泊到怎样的天涯海角、异国他乡,中有一方灯火可以眺望,一片土地可以还乡”可如今我望不见故乡,望不见童年。为什么我的故乡也只剩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