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城大学 - 《聊城大学报》
荷花渡
作者：文学院 周俊言
2019-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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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映红满天，落日的余晖斜斜点缀在被群山包裹的几点村落中，一片飞彩凝辉下，淡青色的炊烟袅袅升起，饭香缭绕中，正在炒菜的妇人一边用力地拿锅铲翻滚着锅中不多的青菜，一边恨恨地骂：“死妮子，又跑哪里疯去了，这个点还不知道回家。”趁着饭还没好，她跑出去大声呼唤，“小荷！———”
被她念叨的女孩却就在不远处的一片荷塘里玩耍，她斜歪在一只渡船上，双脚有一搭没一搭地踩着清水，有些痴迷地看着淼淼碧波上泛起的金光点点，周身的荷花沐浴在夕霞中随风而动，平添几分温柔旖旎。她已经在这里玩了整整一下午了，从流金烁石的日头一直待到晚风袭袭、凉意阵阵。爹娘最近多次警告她不要靠近这片河塘，生怕她会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她掬了一捧水泼在脸上，晒的通红的脸霎时一片清凉，她暗想，哪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心里不由升起一阵偷跑出来的欢欣喜悦。
小荷伸手折下身侧一朵大大的荷叶，学着几周前认识的那个姐姐的样子，举起亭亭青盖，欣赏它嫣然摇动的舞姿。
她不禁又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一位面容清秀的姐姐，神色仓皇，衣服破烂，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急匆匆地赶来，看到坐在渡船上的她，眸光闪烁，问她，“小妹妹，你会摆渡吗？”
她摇摇头，来人眼中的失望更甚，几步跨上船，有些手足无措地摆弄了许久船篙，可惜没有丝毫效果。她坐下来，绝望地抱着膝盖，眼泪簌簌而下。
小荷愣怔了，连忙安慰她，“姐姐，我爹会撑船，我把他叫来帮你！”说着就要往岸上跳。女孩一把抓住小荷，疯狂地摇头“不行！不行！”停了一会，她泪眼婆娑看她，语气带着哀求，“小妹妹，我是偷跑出来的，你不要跟任何人说看到我了，行吗？”
那天，那个很好看的姐姐并没有急于离开，反而陪了她许久，还教她念了首词———“闹红一舸，记来时，尝与鸳鸯为侣。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风裳无数。翠叶吹凉，玉容销酒，更洒菰蒲雨。”词美，被女子温软的声音一念更添佳韵，小荷却敏锐地察觉出音色中暗藏的凄然愁绪。临末了，女子冰凉的手轻抚她的发梢，低声道：“姐姐该走了，这首词还有下片，如果……我还能再出来，我便再来教你。”她扬起秀致的眉，温温柔柔地笑了“小妹妹，谢谢你。”
从那以后，小荷便天天来荷塘等她，可她却一次也没出现过。她意识有些模糊，又用凉水冲了把脸，隐约听到母亲的呼唤声，站起身迷迷瞪瞪地往家走。
甫一到家，娘抓住她正要发火，看她神色不对，试试她的额头惊道：“怎么这么烧？这一身水！你，你去河塘那边玩了？”
她胡乱点点头，娘也不骂她了，转身给她冲了碗香灰水逼她喝下，“你胆倒大！前不久刚淹死了人，不怕女水鬼把你带走！”，一边跟她爸商量“娃看样子是被吓着了，你去请西头那王婆过来，给她驱一驱邪，看看管用不。”她爸应了，低声恨骂道：“那户真是造孽，偷拐来人家的姑娘！可怜好好的女子就这么被祸害了……害咱妮也跟着受罪。”
小荷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听着外头跳大神闹出来天大的动静，心想，那个姐姐一定是渡河离开，独自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那里绿云烂漫，红粉氤氲，有清浅荷香迎然沾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