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城大学 - 《聊城大学报》
且听风吟
作者:赵霞
仲春时节。窗外的梧桐花,一树一树地开。春光明媚得耀眼。
我打开这首《风居住的街道》,任思绪随风在春天的午后徜徉。
钢琴为底色,轻轻呢喃的二胡跳跃其上,委婉相和,如梦似幻的音乐构筑起一条古旧的街道……也是这样一个春日的午后,桐花盛放,温暖的阳光照着一方小院。院子不大,地面红砖铺就,依墙摆放着一盆盆花草:迎春花柔软碧绿的枝条惬意伸展,蟹爪莲嫩绿的“蟹爪”下已有玫红的花骨朵露出头来,栀子、茶花、无花果……竞相在春天里肆意生长。院墙外,是父亲母亲精心侍弄的一小片菜地,种了韭菜、油菜、白菜,已是绿意盎然。
母亲坐在小院里,身边的一只小箩筐里满满盛着绿绿的小油菜,菜根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母亲边择菜边跟父亲说话,这油菜长得真好,给孩子们打电话吧,菜我择好了,让他们回来拿。父亲一边侍弄花一边说,孩子们都忙,一两顿菜,哪里值得让他们跑一趟,超市里不有的是?母亲听了叹口气说,超市里的菜哪有这个新鲜。父亲摇摇头笑道,好好,我这就去打。
春日的阳光照着他们的白发,闪着丝丝银光。有风吹过。
跟着柔软缠绵的琴音,我的思绪继续游走,一如沐浴在春风里。
自从父母亲把这一小片空地开辟成小小的菜园,每年从仲春开始,逢周末母亲都会为我们兄妹三人各备上一捆摘好的青菜,春有韭菜、油菜、小苔菜,夏秋有丝瓜、扁豆、长豆角。母亲细细地去泥择好,齐齐地码好放在袋子里。几年来,从春到秋,我们不间断地吃到父母种的菜,想来这是怎样的福气啊。
母亲眼睛不好,十几年了,期间动过两次手术,我却皆未能陪同。零三年她第一次做手术时,我因儿子未出满月,行动不便,未能陪同。当我匆匆赶到医院时,看到母亲的左眼包着纱布,瞬间泪奔。母亲反倒生气我去看她,数落我不知疼惜自己的身体,又笑着牵我的手,劝慰说月子里不能落泪。第二次手术是去济南省立医院做的,母亲怕影响我们工作,半个月手术做完回家才让父亲通知我们。母亲患的是由心脏问题引起的青光眼,由于眼压过高而导致视神经萎缩,很难治愈。尽管历经两次手术,不足两年的功夫,母亲的左眼还是逐渐失去了视力。
母亲的左眼完全没有光感了,父亲偷偷告诉我。
母亲一直骗我说,她的左眼还有一定视力,我也一直信以为真。平时母亲择菜、做饭、洗碗,家里家外收拾得井井有条,甚至还经常带着老花镜缝缝补补,夏天拆洗被褥,一刻也不闲着。我每每嗔怪她注意眼睛,别累着,她就会笑得像个孩子:眼睛不用才会坏,越用越明呢!如今七十三岁的她,走路从不让人扶,即使遇到台阶,也总推开我的手,说她自己能行。我们就由着她,只在她身后小心护着。走过去了,母亲就会得意地笑着说,看,没事吧?
二胡声伴着钢琴声,缠绵不已,就像我的心,依偎着母亲。
窗外,春光依旧明媚,桐花绚烂。
我试着轻轻闭上左眼,想象着母亲眼里的另一半春光,且听风吟。
泪水不禁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