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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工业大学 - 《南京工业大学报》

雪 原

作者:英语1702圣可可    
2019-01-01     浏览(147)     (2)


  若非迎面横冲直撞的寒风与脚下潮湿刺骨的阴冷时刻震颤着瑟瑟发抖的神经,她几欲迷失在这晦暗朦胧的雪原幻境。她走了多久?何时至尽头?皑皑白雪笼罩四野,一切变得空寂而陌生。
  “叮铃———”邻座女孩的父亲载着自家姑娘慢悠悠地行过。
  “丫头,大冷的天,叔捎你一程。”
  “来嘛来嘛,咱俩挤一挤。”小伙伴亦盛情相邀。
  她望了望叔叔冻得青紫的脸颊与红肿的双手,婉声道:“不了,谢谢您。我妈一会儿就来。您带着阿茹先回去吧。”
  “那———行吧———你自己小心点。”
  “嗯。”
  她目送父女俩缓缓离去。雪地里,女儿紧紧抓住父亲衣角,父亲卖力地蹬着踏板,却又乐此不疲。
  妈会不会来接我呢?刚刚只是撒个小谎罢了。她暗想。虽说这条路已独自走过千百遍,然而今天下雪啊,天又黑得早,妈会来的吧?
  她低头看着深埋雪中的双脚,抬起,又是碎雪抖落一地。深深浅浅,每踩一处新雪就呼啦啦绽一朵心花。她埋着头慢悠悠地小步前进,像极了沙漠中觅食的鸵鸟。“一、二、三、四……”小小的身躯拖着笨重的雪地靴,身后是一串狭长的足迹。“……九十九、一百。”她猛然抬头,眼前除了茫茫雪原空无一人。复而垂头,闷声计数。“……九十九、一百。”她抬了抬眼皮,心沉了沉。“……一百。”万籁俱寂,唯闻怦怦心跳与呼呼喘息。她索性不再抬眼,似是要一头扎进这荒芜雪地……远远地,她望见家门大敞,热情非常。七姑八婆的嬉笑攀谈乘着烟囱四散的迷雾张牙舞爪。她默默走至灶房门口,顿了顿。隔着窗纱,隐隐看见母亲被姑婆们簇拥着,挨个儿演示在刚买的新式鏊子上烙薄饼。母亲手执刮板,轻推慢转,游刃有余。观者似着了迷,溢美之词接连不断。她已然忘记例行的“归来一报”,闷声不吭别过眼,踩着稀落的脚印穿过庭院,回卧室安安静静窝着。
  昏黄的灯光下,课本上的笔迹愈发歪曲,蓦然成了一只只手舞足蹈的小人。她与这群小人大眼瞪着小眼,恍恍惚惚,不知时间过了几何。直至胃中咕噜作响唤得魂归,她这才起身出了屋去。
  她走向灶房,却见得人走灯灭,空空荡荡。
  “啊呀!丫头,怎么在这?咋从屋里出来了?”门外,五婆瞧着她,满脸惊讶。
  她皱皱眉,快步向五婆走去。
  “你妈正和咱烙饼呢,突然想着孩子没回来,一把掀了鏊子找去。怎晓得你早回了在屋里呢。你这丫头,回来不打声招呼。”
  她忽而沁出一手心的汗,抬腿便走,“我找我妈去。”
  五婆一把将她扯住,“别,黑灯瞎火的,雪又那么厚,别没找到反丢一个。”顺势推她进门,“清冷得很,你进屋去,我在这候着。”
  轻轻挣脱五婆的推搡,她站到檐底,微倚着墙,却是不容拒绝:“我同您一道候着。”
  “行吧。你这丫头。”无可奈何,五婆轻叹。
  夜风呼号,她将棉衣裹紧,视线却紧盯路口,一分一秒未曾偏离。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父亲时常嗔怪的玩话。那时她仅于襁褓,父母各骑一辆脚踏车载礼回外婆家。母亲身体刚刚恢复,抱她于父亲车后摇篮内,才搁下她便哇哇大哭,抱于自己车后摇篮,哭声戛然而止。父亲望着严严实实包裹的女儿,哭笑不得。
  若我和妈真有心灵感应就好了。她拭了拭有些发痒的眼睛。
  “哎,丫头!你瞧瞧呐,是不是你妈?”五婆指着村口的一粒人影。
  雪地里,是谁一深一浅向她们走来,自织的厨房帽尚未来得及摘。
  “妈———”她顿觉喉咙酸阻,含着哭腔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