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人坐在屋子外边熟练地弯着竹篾,一个个用于“开灯”的灯球堆满了门前的空地。屋里一位白发苍苍的婆婆蹲在地上摸索着将未上彩的泥公仔从阳光下移到阴凉处。不知道是屋子阴暗或是老人视力的缘故,她偶有摸空,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动右手,试图摸到下一个的泥公仔。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至今记忆犹新,那大概是发生在1995年的事。那位老人就是如今已七十一岁高龄的茶园公仔传承人林暖钦。
2011年,茶园公仔的制作基地从公仔街搬至健康路。灰砖砌成的墙包围着园林式的制作基地,将其与喧哗的市井相隔。灰墙顶着整齐划一的瓦片,瓦片碧绿碧绿,犹如柳宗元笔下的小石潭水,又像挂在深闺少妇脖子上的翡翠。推开制作基地的大门,蜿蜒的小路在脚下蔓延,小路两旁种满了茶花、桂花,大大小小的盆景错落有致地摆满了庭院。
虽无小桥流水,却有人家。小路的尽头是钦叔的工作室,一间传统的金字屋。前厅桌子上陈列着“四兄弟”、“福禄寿”、“吕布”、“马超”等经典形象的茶园公仔,栩栩如生。穿过天井,阴凉的后厅摆满了刚捏好的泥公仔,再凉放段时间,就可以上色。
静美的园林、宽敞的老房、合适的日照,新的制作基地为模具存放和茶园公仔制作提供了合适的环境。即便如此,目前茶园公仔的传承与发展仍是举步维艰。
茶园公仔凝聚了茶山民间艺人的智慧,至今流传几百年。茶园公仔是“开灯”活动的吉祥物,庆祝男丁的诞生,增添喜庆气氛,主要市场是有男丁诞生的人家。随着时代的变迁、观念的转变,茶园公仔的市场不断萎缩,从昔日的辉煌走向如今的萧条。不少从艺者当了“逃兵”,只剩下钦叔在繁华中的坚守着。
当问及“为什么要坚持做泥公仔”,钦叔将目光移落到庭院中凉亭牌匾上“思源”两字,陷入沉思。他说,“这门手艺是我妈一手一脚教给我的,临终前她坚持要我做下去。如果现在不做了,就是对不起她。”昔日,母亲以制作泥公仔为生,养活了钦叔,钦叔以此养活了老婆和子女。对于钦叔来说,继续做泥公仔是在缅怀已逝的母亲,更是在延续传统的民间文化。
为了更好地传承茶园公仔,钦叔不断提升其价值,寻求出路。他将泥公仔的前后做得丰满,以补“茶园公仔,顾前唔顾后背底”的不足;他曾做过许多婴儿形象的茶园公仔,做成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尝试突破茶园公仔作为“开灯”吉祥物的单一功能的局限;他为提升茶园公仔的观赏和收藏价值,给泥工仔穿上绸制的衣服……然而钦叔所思考的仍停留在他的时代,难以融入目前的市场,也跟不上潮流的步伐。他需要的是新鲜的血液、有识之人不断加盟,为其担忧,为其谋划,促其发展。
钦叔说,我一个人的力量是薄弱的,希望政府能为茶园公仔申请专利,加大对茶园公仔的资金投入,通过各种宣传渠道引导社会重视和保护传统民间文化。希望社会各界为茶园公仔的发展出谋献策,集思广益,共同探寻出路。
文化从业者阿强说,茶园公仔的传承发展需要的是市场化运作和企业化经营,要从单纯的政府扶持转变为政府主导、企业操作的模式。
公务员大春说,要明确茶园公仔传承发展主体人的归属问题,只有主体人明确了,茶园公仔才会真正有具体的人负责、具体的人 动脑。茶园公仔产品化、市场化了,才能从设计、制作、包装、宣传、营销等方面全方位提升,才能在传承中不断创新。
退休教师彭老师说,要想茶园公仔发展起来,首要任务是提高工艺水平。目前茶园公仔的制作流程比较简单,成品较为粗糙,艺术价值不高。因此,我们要将模具做得更精致,提高上彩环节的工艺水平,让茶园公仔在眉目间传情。
画家少球说,宣传包装对于茶园公仔的推广很重要,紫砂壶就是靠包装火起来的。我们可以请来专业的艺术开发团队,进一步挖掘茶园公仔的价值及历史底蕴,将其包装成旅游区的工艺品,在全国销售,使茶园公仔“墙内开花墙外香”。
文化工作者老冉说,市场是艺术的生命,我们可以模仿广州的软陶公仔,将泥工仔做成各种卡通人物,并将其开发成亲子乐项目。给孩子们提供泥公仔制作的材料,一家大小协力练泥、上模、上色,亲手制出属于自己的茶园公仔。
……
繁华中的坚守,不是钦叔一个人的坚守,是你、我、他合力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