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工业大学 - 《浙江工业大学报》
只是当时已惘然
作者：法学1604 娄晶媛
2018-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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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义山只叹，有多少珍贵本不必后追，时过境迁，到底又是谁先面目全非。
多年后，不知道时光会不会记得一个进出回忆的女人。也许是漏水的屋顶，也许是虫鸣的夏夜，也许是不能相爱的关系。拥挤的回忆录写满密密麻麻的情感，都不用留声机的提醒，青春散架，韶光终逝。于是女人终于慢下来，开始审视那已经飘远的岁月，不希望枯萎来得太快，不希望遗憾来得太早，她相信，她，仍然拥有创造珍贵并且辨别它的能力。
女孩闭上眼睛，是那一年四月，无心芳菲已尽。从三楼的门口直直地望出去，原本白色的墙体因为无数次雨水的冲刷开始变得不分黑白，青色的天印着灰色的水泥，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但是叹息很快被这漫长的梅雨击穿，毫无力量可言。那一年，我也忘了她到底是几岁，就像她也忘了，那混沌的楼顶至少还有一点彩色，那是一缕红蓝相间的雨布，塑料质地，被风打得直响。
二层楼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这一次上翻的三层是女孩一家的希望，生活从来不会打压任何人，不过是欠给它的一时太多了。照片里，女孩骑着塑料的玩具车，头上扎着老师发的大红花，身上穿着哥哥的毛衣、毛裤，脚上是她最心爱的兔子鞋。女孩笑得和花儿一样，母亲看着女孩也笑得像花儿一样。玻璃上的水印，门外还是淅淅沥沥的雨，淋湿了屋顶的希望，也淋湿了少女的心。
女孩睁开眼睛，四月，从四楼的门口直直地望出去，是邻里的屋顶，黑色的瓦，蓝色的墙。水珠从发根流向发尾，再滴到粉色的地砖上，吹风机的轰鸣声淹没了雨声，也吞没了塑料的玩具车、大红花、哥哥的毛衣，还有那双心爱的兔子鞋，只剩下碎花裙和长发，只剩下电视里有趣的段子，还有三个前仰后合的身影。
珍藏时光，珍贵有心。
这一次，女孩去梦里追寻。七月，路旁的香樟凑近窗台，知了耍着脾气，空调下，女孩紧紧地攥着笔头，手心泌汗，这是一道奥数题，这一整本都是高一的奥数题，女孩终于写下了数学公式，繁冗的计算点燃了女孩放弃的念头，第一排的女生早早放下了草稿纸，和同桌窃窃私语。那天，女孩终于再次失去了曾以为最珍贵的东西，从小学到初中，女孩又一次看着身边的丽影走向了她方。“还有五分钟！”女孩撕碎了草稿纸，再一次写下了数学公式，繁冗的计算焚烧着女孩最后的挣扎。
女孩拼命从梦中醒来，手机的呼吸灯闪烁，熟悉的未接来电。两个人一起在南山许下心愿，在大坂山的山顶一起瑟瑟发抖，一起分享芒果和红枣，命运甚至允许她们分享同一年同一个月同一个星座。那些曾经被香樟捅破的夏夜，好像没有人来修补，那些被撕碎的草稿纸也不是再没有人去拼凑了么。好在后来，那些心事重重的沉默和天花乱坠的胡侃无数次地交错成棉花糖，默契地填充、融化、再生，成为女孩的抗体。这一次，女孩对失去也产生了免疫能力。纵使两个人的轨迹无法重叠，但你再也无法将抗原清除。
回忆静止，回味汹涌。
十月，来来往往的伞，女人知道，这一生值得一爱。有人说，爱一个人往往是爱这个模样的自己。于是拥挤的公交，湿哒哒的空气，心跳被压制地很平静，女孩习惯地使用冷漠，此刻却因为一个身影慌乱，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的。男孩不可一世，不经世事，在女孩眼里满是幼稚，在女孩看来，男孩满是缺点。可是，就这样，默许了自己的喜欢，却从不言语。狂欢的毕业季，女孩还没有意识到，即使再密切的曾经也无法抵挡没有记录的交集。他们偶尔还是会见面，还是会说话，可是珍贵就好像食物需要防腐剂，不表露就会腐烂。
站在青春的结尾，女孩回过头去，她终于低下头轻声地对自己说出，那谜一样的爱只不过是对失去的恐惧，害怕男孩的身边出现一个比自己优秀的女孩，害怕男孩将他从未给予的目光洒在那个女孩身上。她害怕输了，她那么骄傲，不能输给男孩，不能输给在爱里的那个自己，那个满是热情的自己。于是女孩扳着手指，等待着青春的过期，迅速地抽离。那时候，女孩还不知道，这可能是最爱。
现在，女人看着来来往往的伞，她明白她还是爱自己，只是不需要再依赖载体。太多太多的但是，成就了那段不能相爱的关系，这一生值得一爱，却不能一直等待。
说理容易，说服却难。
那个女人，是不会像义山那样叹惋了，那些经历过苦难的亲情，悲离的友情，无果的爱情，在挣扎的那一刻，多么想要全部忘记，全部抛弃，现在确真真感谢那些波澜曲折的故事，是她人生灿烂的每一笔，却也不必对现在一时的困境感到失落。人生时光如同流动的河水，绝不会因为境况的改变就停止向前。回忆是好是坏已是云烟，你或携其向前亦或是抛其脑后，都不宜留恋太久，只是那些在回忆里成长起来的品质和心态，才是珍贵之所在。
惘然已往，此情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