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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工程学院 - 《宁波工程学院报》

那场新雪

作者:刘静    
2018-12-20     浏览(87)     (0)
  "边关的冬,总是比中原要冷些。"
  "怎地还发起牢骚来了。"原野嗔怪道。我叹了口气,提议让阿九去把前些日子埋的雪挖些来,说是要煮酒喝。阿九倒也识趣得很,知我是要支开他,应声好便下去了。
  "既然是牢骚话,我断不会那么轻易叫你耳根子清静。老原,你是怎么想的!此役分明是必败之局,你为何要应?"
  他的答案不言而喻。应了,或许会输,但至少赢了中原人的骨气。不应,难道突厥就不再攻打我们了吗?不过平白让他们笑话罢了,况且,幽州是从突厥攻至长安的必经关卡。突厥可汗一向野心勃勃,说他是垂涎于中原地大物博或许并不准确。老可汗性情高傲至极,不甘服于任何人下。我曾在大殿上远远见过他一面,彼时万邦来朝,所有的藩王都夹着尾巴做人,只有他锋芒毕露,嚣张至极。从十几年前老可汗继位起,就开始大肆操练兵马,而紫禁城里那位,只管日日歌舞升平,醉生梦死,致使宫廷之内,奢靡之风盛行。有大臣提出招兵买马需要资金,他却搬出个国库空虚的借口来打发!
  原野与我结交多年,一向是掏心掏肺,彼此也甚为了解。一看我这气郁纠结的样子就知我在想些什么,便故作轻松打趣我道:"莫说这些丧气话,哪有你这般的朋友,仗还没打,竟咒起我来了。你放心,我定会拼尽全力,不会让那些胡人踏入中原一步!"
  夜半时分,帐篷外一阵骚乱将我吵醒。我没来得及披上外袍,也忘了要穿靴子,慌忙跑到帐篷外看,将士们都提着兵器往城门方向去,神情视死如归。天杀的胡人!背信弃义!分明约好三日后一战,如今竟夜半偷袭!地上堆积的旧雪未融,空中又飘起了新雪。连几岁幼童都再清楚不过,突厥是游牧民族,雪地驭马于他们而言,就像农民在田地里插秧一样熟练又迅速,可这对中原人却十分不利!
  雪花一片片落在我的睫毛上,又迅速融化,我真希望地上的雪也可以融得如此迅速。我像是想到什么神机妙计,可以盘活这场即将输掉的博弈。我几近疯狂地跑上城楼,发疯似地将城楼上安插的火把悉数扔了下去。它们躺在雪地里,跃动的光芒渐渐微弱。
  城楼下,呐喊声、风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无数声音合成的乐章,雄浑宽阔,给人希望也给人绝望。城楼上,我看着火把一个个熄灭,也眼见将士们一个个倒下。
  我的双目在不停地在搜索一个身影,那人曾与我称兄道弟,他不解风花雪月,更不懂诗词歌赋,满心满意都想着保卫疆土,甚至可以抛下一条性命……
  渐渐地寒意侵染全身,我瘫倒在雪地里。我记不清自己何时被援军救起,也记不清发号施令的是哪位将军,只记得身旁有个声音告诉我:,"原将军为国捐躯,请节哀。"
  在梦里我终于找到了他,他踏雪归来,胯下有快马,手中亦有快枪。他告诉我他打了人生中的第一场胜战。
  如今,战马仍在,银枪仍在,他却赖在那场夜晚落下的新雪里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