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得一双崭新的棉鞋和一个油亮亮的纸包葱油月饼,填满了我的秋天,我的对于秋季的味觉———朴素和温暖。
秋意渐浓,讨喜的除了渐浓的桂香之外,似乎还有一种已经不知觉中嵌在了家里人的习惯里的东西———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葱油月饼。这东西生得粗糙,但做得讲究。一口下去,先是被外面的酥皮捕住感觉,一点点欲说还休的意味,叫人欲罢不能。紧接而来的是极富内涵的内馅,都是每种精确到毫厘的精细酝酿的惊喜,包含着制作者的爱与精神。而我印象中的它,更多地带上了母亲的气息。如今随着时代的推进,市面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奇形怪状的月饼,而此时的我,在远离家乡的千里之外、在寻找不到它的时刻里,竟愈发思念起那种味道来。仿佛一位许久不见的老友,总有那么点牵挂,不浓郁却在心里久久纠缠,理不清更无法说。
大概是中学时代的某个秋天,凉风把旗子顶得很高,旗杆一边,倚靠着我的母亲,抱着月饼和热水壶。
“怎么这么粗心,东西又落下了。”
“唉呀,走得太快忘了。”
“这是月饼,这是水壶,给你装了热水,趁热喝一口......”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月饼和水壶给我,唇色已变得青紫。
我拿出月饼,一张被油浸透得油亮通透的白色包纸,包裹着一个分量很足的饼子,还是我认识的样子。母亲和它冥冥中仿佛有着某种关联,一样朴素的外表,却有最真实的内涵和温暖人心的强大力量。我想这是母亲的气息,走到哪里都会记得。
棉鞋,是一样伴随秋天的记忆、伴随母亲存在的。
离家千里的大学,某个晚上,母亲看到我的一条朋友圈,突然在晚上十点多给我打过来一个电话,小声说了一句 “给你做了双新棉鞋,看看什么时候给你捎去”。我突然想到,是哦,又到秋天了。由此,从前母亲坐在沙发上,早早地纳起鞋底、翻鞋面的模样又在我脑海中浮现。虽然戴着针底,但每次插针拔针还是需要不小力气。翻鞋面更不用说,每每翻过几双,母亲就会笑着自嘲手疼得厉害。但是不管有多疼,无论开始得早或晚,母亲都坚持给我们亲手做棉鞋。她总是说:“自己做的,暖和!”做棉鞋———似乎已经成为了她入秋的一个戒不掉的习惯。这种“瘾”,是她表达爱的一种独特的方式。现在,即便远离家乡,我也习惯穿着母亲做的棉鞋过冬,一针一线,暖和,更让我情有所依。
秋天接二连三地过去,然而有一种我记忆深处的秋味,朴素而温暖,永远不会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