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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 《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国医大师熊继柏谈成长之路(连载六)

2018-08-28     浏览(144)     (0)


  1971年,我诊治了一例子痫痉厥案:杨家岗女子杜某,女,20 岁,农民。当时响应毛主席“626”批示,农村基层医院的医生们每天走家串户出诊。一天,我走到一个杨家大院,一位姓伍的支部书记在路上拦着我,他说:“我们这里死了一个人,你帮我看看。”我便跟他开玩笑说:“我是治活人的,人死了找我干什么。”他说:“这个人死了,还没冷。”我说:“什么时候死的?”他说:“天亮的时候死的。”一看,太阳快当午了,我继续跟他开玩笑:“现在还没冷,等下就冷了。”但我虽口里这么说着,却跟着他走进病家。当地人民医院已经来过两个医生看了,认为患者确实死了。病人躺在草席上,周围的亲属妇女们大哭,男人们在准备棺材。我去摸患者的脉搏,没摸到脉,她两手握固,四肢僵直,手指很硬,掰不动,我就试着把病人的手往上扳一下,而整个人都动了。腿也是硬的,我把病人的腿一扳,整个人也动了,臀部也跟着上来了。脖子也是硬的,我一扳她脑袋,脖子也上来了,用手能从脖子下面伸过去,这不就是角弓反张吗?四肢僵直,角弓反张,两手握固,口噤不开,喉中没有痰响,双目紧闭,整个人除了体温正常以外,跟死人一模一样。我当时思忖:按照常规,人死之后,应该是先冷而后僵,这是一个常识。而这个病人,四肢僵直,状若死尸,但是体温正常,这不是有疑问吗?我再次诊脉还是没摸到脉搏,于是我让人拿来一面小镜子,用湿毛巾擦干净,放在病人的口鼻上,30秒后拿开一看,整个镜面热雾腾腾。病人没死!我立刻要那些正在啼哭的女人们停止哭声,并立即把病人抬至床上。并让支部书记派人去烧竹沥、捣姜汁,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用开水一煮,用白酒消毒,给她针刺合谷。随后用筷子把病人牙齿撬开了,便灌竹沥汁和生姜汁,灌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患者喉中痰响,最后一声哼响,患者就苏醒了。患者醒后我仔细追问病史,方知患者已停经4月,断断续续出现四肢抽搐 1个月,前一晚整夜持续抽搐,到天亮以为抽风死了。这是一个典型的子痫症,子痫昏厥。我察看患者舌红无苔,辨证为阴虚风动证,处方用大定风珠。我在她家里守了整整半天,把这药灌了进去,子痫症的病人不仅救活了,胎儿也保下来了,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诸如此类危急重症,我不仅为患者处方用药,甚至为避免其亲属处置不当,常亲力亲为地熬药饲喂,甚至通宵达旦抢救护理,是既当医生又当护士。可是,1966年“文革”开始不久,我却因业务突出,被造反派扣上了“技术权威”、“白专典型”的帽子遭批判。但我通过准确地记诵毛主席语录,在批判会上大胆纠正造反派们念诵最高指示时言辞间的错误,使得造反派再不敢公然对我进行批判。此后,我仍然在医院接诊病人,不分昼夜每日接诊百余号,同时还经常到街上用红色油漆在墙上书写毛主席语录,每天还要按时完成一份 1000字的检查。能坚持临床,同时还锻炼了书法和文章撰写,也算是苦中作乐、舍而有得。(熊继柏教授 讲述 孙相如博士 协助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