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内容

南京工业大学 - 《南京工业大学报》

温柔

作者:公管1701周洋    
2018-05-15     浏览(68)     (0)


  “哭什么哭!”
  母亲紧皱眉头呵斥站在她面前抽泣不断的我。幼时,因母亲工作繁忙,且待我严厉,我与她不甚亲近。关于那时的记忆,最清晰的竟是母亲因我只会哭泣而常常大声训斥我的一句话,如惊雷般落在我的世界。
  长大懂事些,每逢父母的节日或生日,总会一股脑窜到离家不远的文具店,找着由头去挑选新奇逗趣的小玩意儿送给他们,送完便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看着斑驳的光落在上面,分不清是送他们的还是给自己的。
  一路走来,孩子般的娇气愈发减少,仿佛当年母亲的严辞令色是深压心底的符咒,把我所有巨大情感波动的井口封印。只是有时趴伏在母亲身上,一言不发地听着母亲天南地北地漫谈,感觉自己像极了小动物,明明贪恋母亲熟悉的温暖,还倔强骄矜地死梗着脖子认为自己已经长大。
  “还是小时候可爱啊,现在都不会撒娇了……你要么好好地学习,要么痛痛快快地玩,一边玩一边学像什么样呢……”
  听她讲话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我仿佛觉得自己融入了她的身体,通过她的耳朵倾听世界的回响,透过她的双眼细览大地和繁星。我只低声呓语,耳边萦绕着经久不衰的唱诗。
  学子终归要远航,我走出了家乡,父母很是牵挂时不时与我通话。有次母亲短短一句“你不在家里,都没有人和我玩了”就能让我在千里之外,心里一阵钝痛。有时候她会和我商量一些琐事,这过去从未有过的事情恍然间让我明白,母亲认可了我的成长;与此同时,她也正在老去。
  我恍恍惚惚仿如一夜长大,她从过去挺直的身影变成现在站直了也不及我的身高;她过去走在路上的脚印可以装得下我的两只脚,到现在我几乎要再慢些行走才能让她跟得上我的步伐。她有时也会对我撒娇,两人角色颠倒。
  她问我,“你会怪我以前凶你吗?”
  “不会啊。”
  “哦,你有委屈就对我说呀,不要憋在心里,哭出来就更好了。”听着这句话,眼前浮现的是,有天我坐在电脑前难受得话都说不出时,她见到我的背影,扑过来抱住我安慰,“没事的。”母亲紧紧地抱着我,说着自己却哭了出来。“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你看,我没哭呢!”我说。
  刘宇昆在《奇点遗民》中写道:回忆是一种复现,其珍贵之处恰恰体现在它比真实更加丰富,也更加贫乏。时间消磨了很多回忆,关于幼时母亲训斥我的记忆所剩无几,只余下她教训完我后蹲下身抱我的场景,在脑海里缩成一道剪影,空气里的雾啪的一声化开了。映照在阳光中的礼物、笑声、拥抱,我的记忆就这样融合提炼成一种轻柔的感觉。记得上次母亲生日时,她问我,你小时候都有送我小礼物,怎么现在没有了?我说,你喜欢的话我等母亲节送你啊。
  现在,我兀自前进。我知道母亲在我身后,她就站在那儿,用安静的、吟唱般的目光注视着我。在她眼中,是溢出来的温柔———静静的,在阳光中弥漫,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