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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潭大学 - 《湘潭大学报》

湿 气

作者:■ 2016级汉语言文学专业 朱佳祺    
2018-04-15     浏览(80)     (0)


  吃毕午饭,路遇两名小男生迎面而来。擦肩的一瞬,男生的话语毫无征兆地撞进我耳里。驻足,转身,渐飘渐远的余音、姿态,使我一阵寒凉。
  说话的男生声腔尖细,身形瘦弱,说话时两眼上翻,甩出一滩花白。“……哎———哟———他/她屋里没钱还哪门(怎么)买车滴……”说的是方言,更添神韵,我于恍惚间,见其母影子附着其上。
  不知其母见此情景作何感受,可能欣慰儿子像“大人”一样能与其同探讨一下 “社会问题”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的思绪将如下情景带于眼前。
  男生一家围桌吃饭,其母踢其父道对面王家寡妇疑似偷汉之事,而后感叹与她贫富之差。其父讪笑搪塞,又忽以“偷汉”之词以讽其母。男生细细静听,每粒说辞就着米饭嚼烂咽下了。
  于原地,我甩甩头,意识到如此臆想个人似乎不大礼貌,即将目光投射到大群体。如此我不得不去思考原生家庭的巨大影响。
  父与母的为人处世态度,如南方阴潮的“湿气”,悄无声息,又无时无刻不渗入孩子每个毛孔,长此以往,孩子便有了“湿寒体质”。随年龄渐长,“湿寒”所带来的疼痛促使孩子不得不去反思———为什么会疼痛?疼痛源自哪里?如何才能不疼痛?这便是“自我意识”的萌芽。
  我一直认为,每个人体内,潜藏着三个人———父、母、真我。拥有个性迥异、思想不在同一平面的父母的孩子,相较于拥有相处融洽、精神上有鸣和的父母的孩子,也许内心更为撕裂,个人便是一团矛盾。父亲于南边带来的湿气潜在孩子体内下游,母亲裹挟着北方湿气浮于身体上游,当孩子奔跑之际,两种湿气因其颠簸而迅速相撞,或击孩子胸腔,或击孩子心房。遗憾的是,也许有的孩子永远没发现自己患了“风湿”;也许有的当其将这 “湿寒”传染给下一代时才生发醒悟。不过有多数孩子,经过多次自我反思及审视,逐渐看清病根,决心将这黏附于体内的一团湿气连根拔起,于是这类孩子的大半生都处于此类“撕扯”状态。
  可正如之前所言,“湿气”早已浸透骨髓,融于血液,既此“因”确实生发,那么所结之“果”必不会彻底消散。“自我意识”的出现,只是为两种“湿气”委派一位“主控者”,用理性将二者套上枷锁,但不能由此否认其存在性。所谓人的“改变”,的确存在,人限于将“倒数第二层心门”外的空间重新布局,种花,栽草,再安个风铃。
  既然不可根治,是否就放任沉沦了呢?不是。世上的每个人携带各自的病症因子长大,有的是“风湿”,有的是“肺炎”,有的是“乳腺癌”。“风湿”患者让自己去主动领略不同于儿时所居的粗犷旱热之地之风味,添己一份见闻;“肺炎”患者强制自己不碰烟酒,赠己一个好习惯;“乳腺癌”患者留心注意生活的每一滴美,用充盈的意义超越少掉的空洞时间。
  如此———来之,思之,安之,再顺势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