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理工大学 - 《安徽理工大学报》
总是家风才醉人
———读《清白家风》有感
作者：王偲
著名作家董桥先生以齐白石先生的一幅画 “清白家风”为题拿来先作了一篇文章，后又作了集名。董桥在文章中写道：“齐白石先生画白菜画鲜菇自辟笔路，越老越凝练，越清净，静静相对像读一卷明清笔记……齐白石发奋学裱画学了七年，晚年给徐悲鸿、刘金涛看他少年裱的两幅画，徐悲鸿说 ‘三分画，七分裱，十分都让您占尽了’！齐白石八十六年前画的白菜鲜菇我喜欢，如今襟怀和功底这样高这样深的画家难找。家风如此，没有说的。”
清白家风取自东汉杨震所创杨氏家风，因以 “清白堂”、“四知堂”为家族堂号而得名。据说，生于“糠菜半年粮”家庭的齐白石先生最常吃的蔬菜是白菜，齐白石不忘“先人三代咬其根”，认为 “菜根香处最相思”；又以青白菜谐 “清白”之音，故而一生喜画白菜，偏爱画面的“蔬笋气”。
董桥的文字齐白石的画，“清白家风”四个字淳朴素简却欣欣向荣。家风从来是独立的，与贫穷或奢华无关，表现的是一个家庭或家族的生活精神。
儿时记忆起，餐桌是处特别的地方。客厅一定要是明亮的，然后在向阳的方向规规整整摆一张四方的餐桌。无论是吃饭还是喝茶，一家人都围着桌子谈天说地。最神奇的地方是灶台，如魔法屋变出各种美食，小孩子坐在餐桌边可以一眼望见厨房，闻着味道就大致能猜出妈妈在做什么好吃的。彼时还没有电热水壶，灶台热起来的时候，热水壶也跟着发出响声，衬着锅铲翻炒的声音。我就在母亲身边，先把碗筷准备好，然后趴在一边打开电饭锅，稻米香和热气一起喷薄而出，把脸蛋熏红。一般这个时候，恰好爸爸下班到家。然后父母都会说：“开饭了”，这样的场景真是令人神往。
餐桌更是举行仪式的所在地。每逢中秋，选金灿灿的秋菊三四盆摆在阳台，晚饭后三代人围桌而坐，桌上用小瓷碟摆好两三盘月饼，一盏蜜饯，长辈们各执一小杯白酒，奶奶说这个过程叫“供月”；供月完毕，全家人就可以开始享用螃蟹了。秋季的蟹最是肥美，蘸着姜醋，配着月光、花香、人声，中秋节因此而格外神圣。中国人的饮食最讲究四时，每个季节有各自的佳肴，继而诞生了每个传统节日特有的美味。一张餐桌，流淌的是家族几代人关于光阴的情怀。
至于春节就更为热闹了，从腊八开始全家人都开始忙碌起来。采购年货、准备年夜饭、贴对联窗花那些习俗暂且不谈，过年全家大扫除的情景尤为记忆深刻。爸爸负责厨房，钢丝球洗衣粉抹布大毛巾全副武装；妈妈负责地板家具，干用抹布湿抹布扫帚拖把，擦地板的擦柜子的等等分门别类；我负责卫生间，把卫生间里外擦一遍后挥舞着莲蓬头冲洗，看似枯燥的大扫除竟也能玩出大闹天宫的气势。一家人齐齐动手去做一件事，便把一件普通的事升为一个家庭事件。家庭事件的积累，父母便能够给孩子留下对岁月对物的珍重与珍惜。很多年后，在孩子们的心里，这种情感转化为某种情怀和敬畏，代代传承，家风就这么形成了。
除去关于家庭情感的记忆，纪律也是家风的一个重要方面。“治国齐家”都是万万离不开纪律的。咱们皖南的徽派建筑，每个建筑的设计、建造、布局都严格有序，体现着一个个家族的家教、家训和家庭制度。古人用这样的方式时刻提醒着后人纪律的重要性。家族纪律犹如一棵松，任外界风雨变化，都能保护着一个家族岿然不动。家风里关于纪律的其实都是细节，真正的教养也都体现在细节，最能引起人反感或喜爱的还是细节。诸如吃饭禁止用筷子敲碗、不翻菜、招待客人酒满饭八茶七、坐时不抖腿等等。礼仪是最基础的家教，但太容易被疏忽了。父母反复叮嘱，用心培养，子女长大后会形成自然的习惯。
清清白白家风，勤恳认真生活，永远都不过时。平凡生活中普通百姓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最触人心，总是家风才醉人啊。
近年来电视节目多有关于“家风”的追寻，许是一种回归或反思。多有感慨，后人不忘先人话语，方才不负先人之托吧……丰子恺先生画过一副扇面：一家人家在家门前扫地备茶，题字“今朝风日好，或恐有人来”。窗外已又是一年春风送暖，愿家风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