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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大学 - 《兰州大学报》

刘铭庭:不忘初心,造福边疆

作者:刘海波、王儒婷    
2017-12-30     浏览(182)     (0)


本报讯12月17日,在兰州大学新疆校友会成立大会前夕,校党委书记袁占亭,党委副
  书记、纪委书记钟福国,副校长曹红一行专程赴世界著名治沙专家、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
  地理研究所原研究员、我校生物系1953级校友刘铭庭家中看望慰问。
  (校友总会办公室)




  时 间:2016年8月26日9:30地 点:兰 州人 物:刘铭庭采访人:王秋林摄 影:红 叶文稿摘录整理:刘海波、王儒婷(2015级萃英学院数学专业学生志愿者)文稿审定:段小平 陈闻歌访:刘先生你好,我们兰州大学档案馆正在做一项工作,叫“萃英记忆工程”,请我们的老先生、老校友回忆一下在兰大读书、学习、生活的经历,在兰大学习的感触和体会以及走上社会以后的生活、事业发展状况。您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主动请缨支边新疆刘:我是1957年(由)兰州大学生物系植物专业毕业。毕业时,分配到哪儿去工作?大家都在思考。当时我受到社会上的影响,到边疆去,支边。政府也号召有志青年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到边疆去。我父亲是中国的第一代汽车司机,解放以后经常开车从西安到乌鲁木齐,他给我介绍了不少新疆的情况。那个时候,新疆还很落后。人民政府号召有志青年到边疆去,我受到了学校的教育,老师的教导,又是一名共青团员,于是,我也决心毕业以后到边疆去。
  1956年,生物系张鹏云老师曾经带我们到新疆搞生产实习,对那儿也有一点了解。当时,我还怕我毕业后分配不到新疆,就在毕业前的三个月,给高教部杨秀峰部长写了一封信。我写的题目就是:把自己的青春献给祖国最壮丽的事业,坚决要求到边疆去。我这一封信果然起了作用。我的愿望实现了。1957年,我到那个地方开始工作,主要搞治沙。治沙苦得很,到沙漠里面,人又少,天又热,工作确实很艰苦,想搞治沙的人很少。我说,没有人去我去,我到新疆来是要改变这个环境。
  我们兰州大学的学生,基础知识都扎实,出去都能吃苦。我去的那个单位是科学院新成立的单位,没有老师。我自己就在工作当中自学,积累知识,积累经验,几十年搞荒漠治理。我在沙漠里面干了一辈子,在塔里木。塔里木大得很,考察条件也差,到沙漠里面(车)进不去,人走到里面又热又渴。反正自己志愿到新疆来,就是要把新疆的环境改变了,所以,也就不觉得多么苦。
  我们这个工作搞得比较扎实,尤其是固沙植物这一方面。我是重点研究柽柳这一属植物。但所有的固沙植物我都要搞。我基本上在这几十年掌握了二百种固沙植物,包括它们的习性啊,繁殖啊,生态环境等等。我知道这些固沙植物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开花结果,大部分我都掌握。因为我要用它们的果实繁殖,比方哪种植物是8月收的,我就8月份到那儿去。因为我的脑子里面有一本帐,这样就便于在固沙实践当中利用它。
  研究红柳五十余载刘:原来到新疆实习的时候,我发现新疆的红柳特别多,而且固沙效果特别好。以后我就选择这个课题,主攻红柳。张鹏云老师对柽柳树分类这方面特别有研究。红柳面积大,改变生态环境效果好。另一方面,我们国家没有人研究红柳,是个空白。我说既然是个空白,防沙治沙
还需要它,我就一直搞这个工作,从1959年开始一直到现在。
  访:这期间有什么研究结果?
  刘:1995年的时候,兰州大学给我出了一本柽柳专著,那个时候全国没有专门研究红柳的专著。2014年的时候,我出了一本中国柽柳属植物综合研究图文集,以图为主,附有690张彩色图片。我就把几十年研究的资料加上群众利用的情况,这样一些照片,我都保存下来了,2014年在新疆科技出版社出版了。
  不畏艰苦,以苦为荣刘:我是1957年9月份到新疆去的。11月份,新疆自治区团委号召全市青年和青年团员参加义务修渠,从山上修一道渠到三十多公里外。我积极报名,并鼓动我们单位青年都参加。我给团委表态,我们要自始至终把这个修渠道的工作参加完。其他人一个月轮流一期,一共修了五期,五个月。我是从刚开始去,一直到放水以后我才回来的,是最后离开渠道的人。最后铺渠道,我成师傅了,离不开我了。每天和石头打交道,累得很!这样苦,我能坚持下来,以后工作里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克服。我这一辈子,绕着塔里木转了七圈,差不多40多万公里。有一次天热得很,我们在沙漠里面,光穿一个裤衩子,反正里面也没有人。头一天晚上下了点雨,沙表面很凉爽。吃了早饭以后,我们马上就往沙漠里面步行,十几公里,光着脚没穿袜子就进去了。到十点钟以后,太阳出来了,沙子一会儿就晒干了,烫得不行。我们走两步就跪下来,把脚翘起来凉一下。沙子热得很,我们就赶快(往回)跑,最后几乎走不出来了。幸亏我们带着那个采土壤的布袋子,脚上穿两个布袋子,跑出来了。
  发现柽柳五个新种刘:我研究柽柳,一共发现了五个新种。以前我研究柽柳的时候,老先生书里面记载的,我们国家就只有两三种柽柳。经过我们一年多的考察总结,到1959年已经有十二种了。我们从1959年开始一直到1983年,先后发现了五个新种。我们国家现在已经有二十种了。
  1978年,我在《植物分类学报》上发表一个新种,塔克拉玛干柽柳。塔克拉玛干沙漠里边有一种特殊的柽柳,它是不长叶子的,它的叶子抱茎了,抱到枝干上了。抱茎叶就是一种适应抗旱沙漠环境的种类。第一次到塔里木盆地东部考察的时候,进到沙漠里面,我发现流沙上长着一丛柽柳,跟其他柽柳不一样,直直的,到跟前一看,没有叶子,当时我还不能肯定是不是新种。1978年,我到植物所去,请教了专家,他们也看标本,说这可能就是一个新种,你要赶快发表。因为发表新种有优先权,在《植物分类学报》上发表了这个。我们国家唯一的一个,一种流沙的种类,抱茎
叶。因为它只分布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最后发表时定名为“塔克拉玛干柽柳”。
  我还发现一个开白花的新种。柽柳一般都是红色的、粉红色的花,完全白色的很少见。1983年,在孔雀河下游一个山谷里面考察的时候,我在汽车上看见一个白白的开花柽柳。停下来以后,我一看,没有见过,完全开白花。我就把标本采下来。冬天我又把它的枝条拿回来,在我们吐鲁番繁殖,插条繁殖,无性繁殖,后来,它又开花了,还是纯白的,我就确定它是一个新种,就把它定名为“白花柽柳”。
  从1960年开始,我们搞定位站,把在野外发现的固沙植物从各个地方收集起来,在吐鲁番搞了个植物园,种了100多种固沙植物,1985年就搞成了。吐鲁番现在有个沙生植物园,就是那个基础建成的,现在成为一个旅游点。
  人工种植肉苁蓉刘:肉苁蓉(又名大芸)是名贵的药材。肉苁蓉在中药上已经运用了两千年了,但是从来没有哪一个科研单位把它人工繁殖出来。我把它繁殖出来了。以前都是天然的,天然的越挖资源越少。后来国家不让破坏沙漠植被,禁止挖了,鼓励人工种植。人类第一次把这个名贵的药材种出来,完全是我们国家的知识产权。
  1985年,我在策勒治沙站种下去,1986年就出来了,一直到1995年,这项科研成果放在那个地方无人问津,最难受了。九十年代以后,政府说一定要让群众富起来,领导们就想,沙漠里面能做什么?哎,有一个专家他会种植大芸,就把我请来了。那个时候我已经六十多岁了,退休五年了,我就赶快到于田县去。我到于田县七区九大队的时候也苦得很,离县城很远,交通不方便,买东西不方便。我们一家人住在沙
漠里面,没有电,也没有自来水,我们就到两公里多的地方,买一个毛驴车,买一个桶,喝涝坝里面的脏水,那里面虫子也多的很。虽然我给群众种大芸,但我一分钱也不要,还要给他们吃一个定心丸。我给你们种出来了,我人还不走!第二年,我把老婆娃娃都搬到那儿,一直到现在,21年了,我的家小一直在于田县沙区。
  访:您在沙漠里面跑着,那家里呢?
  刘:就顾不上家嘛!四个孩子,每一个孩子出生时我都不在家里面,孩子出生了以后我才抽空回去一下。我欠我老婆很多,但是她还能理解,最困难的时候,她一个人带四个孩子,还要工作。
  访:是什么一直支撑着您这样做?一直这样坚守?
  刘:党培养多年嘛!我们是共产党培养起来的大学生,共产党最终目的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嘛。我(当初)是个青年团员,一到新疆的时候,我就履行一个做人的责任,最起码一个公民,工作要踏实,要听党的话,要好好工作,走到哪里就干到哪里,组织上让你干啥你就干啥,而且干好。
  科研成果交给人民刘:我在和田待了二十年。推广大芸种植,已经有36万亩了。于田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的实验基地就在于田,他们参观就方便了。全县已经有16万亩。去年全县鲜大芸产量15000吨。
  访:肉苁蓉的经济效益呢?
  刘:效益好得很呀!最近一两年差一点了。因为红柳大芸在市场上没有梭梭大芸名气大。前几年可以,群众致富不少。种红柳的都买了小汽车,对农民来说就够好的了。三五年的功夫,新房子全部盖上了,家里也全部电气化了。
  访:就是那个县的农民基本上改变了。
  刘:沙区的农民生活基本上都改变了。群众一看种大芸那一家,以前穷得很,种大芸两三年以后,富起来了。他看你种能发财,我也种,积极性高得很。现在我给他们教会了以后,政府有优惠政策,他们拼命地种,把能种的沙丘都分光了。
  访:您这真是造福一方啊!
  刘:政府也很支持。前几年鼓励于田县搞红柳大芸种子基地,国家就投入了三千多万元。可是现在红柳大芸不值钱了,群众又着急了。他们说梭梭大芸好,和田地区不产梭梭。我又帮他们进行梭梭育苗。育好苗以后,梭梭里面还要种大芸,大芸多得很,又掀起一个种梭梭大芸的高潮。什么东西挣钱多,群众就需要什么!那好啊,你们需要啥我就给你搞啥。
  访:您做了这么多的工作,您的收获是什么?
  刘:就是我的科研成果交给人民了嘛!人家问我,你家里面也没有继承你的事业。我说我完全没有考虑这个事情,我想让他们继承,他们不爱这个东西,有啥办法?农民最可靠了。你交给他们,世世代代就延续下去了。他就住在沙漠里面嘛!我最放心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刘:我们新疆搞治沙,在全国还是有名的。联合国有个荒漠化治理奖,我先后获得三次。全世界我是获得该奖最多的人。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从1995年开始,向全世界各个国家征求治沙的经验。从第一届开始的时候我就得两项(奖),第一个就是红柳,大面积治理红柳的技术,另外一个就是我们策勒防沙站综合防沙体系,这个项目我是主要成员。红柳项目我是第一完成者。全世界包括所有的沙漠国家都报这两项奖。一共报了八十项,其中我们国家选送了七项。联合国一共选中八项,我们国家获得的就是我所得的那两项。1997年,联合国又发给我荒漠化治理个人奖,就是“荒漠化治理最佳成果奖”。
  我一共获了几十项大奖。国家科技进步奖我曾获得二等奖,三等奖3次,还有林业部的二等奖。省部级以上的我获了二十多项。只要你好好干,人民政府是不会忘记你的,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现在我到于田县,我不认识人家,人家能认识我,当地老头儿都能叫出我的名字了。有一次,外面一个人到于田县找我,他在于田县转了半天找不到我。最后一个维族老汉,钉鞋的,会说一点汉话,他说我知道,就在东边20多公里的地方。这才找见我的。
  心系新疆访:看到人家发财,你心里是不是也挺高兴?
  刘:我高兴呀,我的成果嘛!尤其是为贫苦的沙区,尤其是少数民族,少数民族的群众。我去新疆,就是要为边疆人民服务嘛!2013年,北疆阿勒泰下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