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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工业大学 - 《南京工业大学报》

停靠在那一时代

作者:环工1701沈宜岚    
2017-12-01     浏览(107)     (0)


  水汽氤氲间,一只沟壑纵生的手缓缓抬起,向我做着指引过来的动作,佝偻的身躯中似乎囚禁着一个强大的灵魂,向这个世界发出震耳之音。
  这是我与抗战老兵徐造熙爷爷的初识,也是与曾经那个战火纷飞时代的一次问候。
  九十三年的时光在徐爷爷的身体上留下了无情的刻痕,可当我走近他,与他熠熠的眼神相对时,我的心安定了。他并不严肃,嘴角一直挂着微笑,眼球浑浊,眼神却坚毅无比。他的手边还摆着一份新出版的当地报纸,一角微微弯折,应是刚刚被阅览过的。
  爷爷的听力不太好但是很热情,我弯腰侧在他耳边打了声招呼,他的眼睛马上眯成一条小缝儿,朝我点点头,呵呵笑着。桌上的杯子徐徐地向上飘着水汽,爷爷拿起茶杯,轻呷了一口,长长吐了一口气,那段战乱的时光就这样向我涌来。
  炮火连天,大多数人都是没有享受过好日子的。战火四溢,老人自小便经历了与家人的生离死别,只身一人投入了危险的中日情报工作中。死亡、尸体,这些略显黑暗负面的字眼从这个国民党老兵的嘴里吐出,少了些沉重,多了些释然和轻松。他双手摩挲着,语气中透露着对现在和平生活的满意欣慰。说谈间,他缓缓站起身,指着挂在墙上的全家福。照片被精细地放在相框中,表面的玻璃一尘不染,可以看出主人对其的珍视。老人说照片是他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女儿。老人轻抚照片,脸上满是温柔,语气里尽是对家人的思念。当时中苏关系恶化,他的妻子又是俄罗斯人,数次分别自是不用说的。看着曾经铮铮铁骨的老人眼角泛起的泪花,我那句“那她现在身在何方?”便默默咽了下去。如今他的女儿也已古稀,儿孙满堂,定居在太原和广州两地,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过来看望他……说完,是长长的寂静。老人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觉得此刻的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无情的岁月并不可怕,最伤人心的是孤独寂寞。敬老院里的每个老人,在经历了纷飞战火后,被安排在这里,钢筋隔着城市,不愁衣食,但有孤寂。木心说:“所谓人文情怀,就是邻家传来的焦锅味。”
  当我即将离开时,老人笑说:“我喜欢和年轻人呆在一起。”走在人生最后一段路上的他们,仍在步履蹒跚地追赶这个时代,躯体老去,但精神长存。